兩張麵具幾乎若即若離,引起遠處一陣輕呼。
“既然是你的要求,那就由你親自為我取下麵具好了——大名鼎鼎,一部漫畫賣出五十億的不死妖小姐?”
她笑起來。
交叉的十指分開,長指抬起。
身體緩緩坐直的同時,食指已經從下往上勾住了秦悟麵具的下邊緣。
秦悟下意識抬起頭,卻很快就不快於這個仰視的姿態,他在麵具下微微皺眉,卻已經晚了。
那根手指已經緩緩勾起他的麵具,隨後輕佻一揮,如用畫筆甩墨點的姿態掀翻了他的麵具,隨即沒等他反應過來,下巴已經被兩根冰涼如死的手指捏住。
是極其用力的,不允許掙紮的,仿佛要將指甲切入他血管的“捏”。
隔著一張桌子,少女已經站了起來。
就這麼居高臨下的姿勢,她藏在麵具下,藏在隱形眼鏡後的漆黑瞳孔已經收束成貓一般的模樣。
·
那張臉暴露在璀璨刺眼的燈光下。
蒼白的肌膚,深陷的眼,薄而鋒利的鼻梁,還有猩紅的嘴唇。
完全就是少年時期的等比放大。
這幅臉孔被燈光深刻勾勒,再刻入麵具下收縮的眼睛裡。
潮水褪去,憧憧人影都化為塗鴉。
她感到自己在不斷縮小,對麵的人也退回了七年的時光。
隨著光暈旋轉的,是她蘇醒時因為被打了一棍而昏沉疼痛的後腦,是怎麼走也走不出的陌生莊園,是紮入她身體裡的粗大針管和不斷盛滿的血袋。
是她一次次勾勒出來的逃跑路線,是她一次次被抓回後無止境的毆打。
是被打時窗戶上投影的旁觀的影子。
是上一秒下棋下一秒嘔吐的虛與委蛇。
是在窗下偷聽到的“不能放她走,就算我死也不會放她走。”
……
大海在堆積波浪。
潮聲重新湧入耳朵。
是那個小船飄蕩的夜晚。
她腳下起伏不定踩不到實地,觸目所見四野都是望不到邊的黑。
十四歲的葉空站在深淵麵前下望,就是這一張病態執著的賤人的臉。
她揮刀了。
卻隻是在深淵邊緣往下踢了一塊石頭。
她在石頭上寫了一句話。
是什麼來著?
·
“真是……”
少女在麵具後下睨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好久不見了。”
秦悟眼睛一眨,上一秒的即將發怒變成了怔忪。
“我本該為我們的重逢慶祝一下,但你也記得吧?”
她左手一動,在棋盤邊摸到了那把還沾著她血的刀。
“我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