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溫璨和溫榮才將人送走。
低調的商務車亮著燈駛出球場,父子倆站在球場出口望著那車遠去。
溫璨收回視線,一邊脫掉手套一邊邁腿要走,卻被一聲“等等”叫住了。
“阿璨!”
溫榮皺眉凝視他的背影:“你今天給他看的文件是什麼?為什麼提前不告訴我?”
“告訴你乾什麼?”
方才在陽光下打了幾個小時的球,溫璨的襯衫領口有些濕了,他不耐地扯了扯衣領,語調似笑非笑:“您現在不該謝我還專門為您準備了這東西嗎?否則袁總怎麼會答應投你一票?”
“你什麼態度?”溫榮沉了臉,“就因為爸爸說了葉空幾句你就發脾氣?而且……”他一頓,“袁總說的投票可是有條件的!代理董事長……和我現在有什麼區彆?!”
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激動,他立刻接著道:“但如果真的隻能得到這個結果也沒辦法,一年後隻能讓你自己回來坐這個位置了,反正爸爸已經儘力了。”
溫璨嘴角彎起來,笑得無聲:“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那規劃書,你拿給我看看。”
溫榮沉著道:“到時候也給董事會和股東們有個交代。”
“行啊,回去了就給你,到時候你可以說那是你自己做的。”
“……這可不行,袁總都已經提前看過了。”
“回去之後再改改唄,我還能寫個更好的版本出來,你就說是你改的。”
“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放心去談你的戀愛了。”
溫榮背著手和他一起往外走,似語重心長道:“隻是以後再也不要說什麼脫離溫家的話了,你爺爺要是知道非得提著拐杖揍你一頓不可。”
“那還要拜托幫我保密了。”
“那是當然,你可是我唯一的兒子,從小到大那件事我不是以你為重的——除了你媽還在的時候。”
“……”
費秘書開著車在他們麵前停下,溫璨深吸一口氣:“我先走了,我還要去談戀愛。”
“之後還有幾位大股東要見。”
“我不會遲到的。”
溫璨揮了下手,鑽進車裡。
車窗升起來,轎車遠去。
溫榮在後視鏡裡一直保持著微笑揮著手,直到車尾燈終於消失不見,他的表情才一寸寸凝結,再覆上一層麵具般半明半暗的表情。
就像有燈在頭頂一閃一閃那樣。
他臉上一會兒陰一會晴,充滿了驚疑不定的恐懼,和閃爍的怨憎與懷疑。
“如果真的有心要幫我,怎麼會在我被那幾個老東西肆意羞辱之後才把規劃書拿出來?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免又想起了那張麵具帶給他的冷意。
慢慢毫無知覺地將食指關節抵到嘴巴裡,喃喃著:“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他肯定是看到了才會這樣對我!!!可如果他真的看到了,他怎麼會幫我?還寫規劃書?”
“無論如何剛才那個老東西都被他說服了,票是我的,董事長的位置也是我的。”
他的表情與其說是合理推測,不如說是在用語言對自己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催眠,這樣一邊啃著指關節一邊念念有聲的模樣,讓燈下衣冠楚楚的男人看起來仿佛一個正在發病的精神病人:“他沒看見,他肯定沒看見。”
“哪有人看見自己親爹往死裡打自己還能幫他拿到董事長之位的?他隻是脾氣大變——我肯定是被父親影響了,都怪他那天說些亂七八糟的,都怪他!”
他最後狠狠說了這麼一句。
往上梳的頭發都因此晃下來一縷,將他自己嚇了一跳,心跳漏拍得險些叫出聲來。
好不容易恢複冷靜,他長出一口氣,理了理衣服,仰起頭來,就像任何一個底氣十足意氣風發的成功者那樣走了出去。
而在鐵絲網之外,一個無意間坐著高爾夫球車路過的人按下了錄像暫停鍵。
她把墨鏡取下來,隨口問身旁的經理:“溫榮怎麼來了?”
“他們好像約了袁總,下午在這兒打了半天的球了。”
“還有誰?”
“袁總那邊還有光明建材和淩風投資的人,都是溫氏的股東,一個圈兒的,溫總這邊,還有溫璨。”
“哦?”
塗晚看了眼手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溫榮看起來受刺激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