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侍郎,你老師到底是誰?我說不定還聽過,能教出你這麼厲害的學生,應該不是無名之輩吧?”
路上,宋安之還是忍不住好奇道。
梅侍郎微微搖頭道:“家師可能做過一些事,不被人理解,因此風評不太好,不足為外人道也,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宋安之更不死心了,“告訴我你的老師是誰,今天被你算計一事,我就當沒發生過,而且萬佛寺的這段因果,我也替你大荒扛了。”
“此話當真?”梅侍郎微微一笑,似乎一切儘如預料。
宋安之一愣,破口大罵道:“好你個梅雍!你是不是提前研究過我了?不當人子啊你!堂堂讀書人,心機為何如此之深!”
梅侍郎還是那般小心翼翼道:“宋教習哪裡的話,既然您想知道,那在下告訴你也無妨,不管外人如何評價他,我對我老師,還是很尊敬的。”
不給宋安之反悔的機會,梅侍郎道:“家師姓唐名風,前荒牧書院教授。”
“唐風!就是那個不講道理的唐瘋子?!”宋安之驚呼道。
梅侍郎道:“宋教習可能誤會家師了,在我看來,他最講道理。”
宋安之哈哈大笑道:“講,的確是講,可隻要用嘴講不過,就用拳頭講!他也是因此被荒牧書院除名的吧?”
梅侍郎正色道:“拳頭上的道理,往往比用嘴講,更能說服人,也更深刻,更有理,更能讓人無法駁斥。”
“…”
宋安之憋了半天,豎起大拇指道:“牛逼!”
邪佛被誅,黑山的諸多邪祟群龍無首,加上梅侍郎的書貼散發的浩然正氣壓勝,山中一切邪祟、邪修實力大減,再難升起半點反抗之心,被斬屍司的人風卷殘雲般儘數格殺。
但即便如此,斬屍司的人也足足殺了兩個時辰才結束,黑山上四處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斬屍司的人身上,也都帶著濃濃的煞氣,胸口不斷起伏,消耗不輕。
短暫休整了一番之後,夏離跟八名土地爺打過招呼之後,率領眾人離開黑山,返回斬屍司,至於前嶺村唯一活下來的村長,可能也時日無多了。
一場大勝,且沒有人員折損,眾人返回的途中心情大好,七嘴八舌盤算著這次的軍功能夠換取多少武器法寶。
數百隻鬼屍,一隻鬼屍羅刹,還有上千邪祟邪修,加起來絕對是大功一件,不過邪佛卻不能算在內,畢竟那家夥是被稷下學宮遊學至此的宋安之所殺,不過這也足夠了。
陳零爆發出的修為,也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因此他雖是虎衛,卻與夏離、猴子、鐵獅三人並排而行,其他人都覺得很正常。
豔陽高照,微風拂麵。
“現在能跟我說說,那位梅侍郎跟宋安之誰更厲害了吧?”陳零問道。
猴子無奈道:“兄弟,講道理,我是真佩服你,怎麼對修行界的常識,一點兒都不懂呢?”
陳零還是那個理由,窮鄉僻壤,山野小民,不知道很正常啊。
望著陳零那清澈且愚蠢的雙眼,猴子舉手道:“行吧行吧,那我就好好給你普及一下。”
咳了一聲,猴子道:“而今天下讀書人,皆屬儒家,由至聖先師創建,他們的修行,與修士、武夫截然不同,他們不修靈力,不修氣血,也不錘煉肉身,而是通過做學問,凝文氣,養胸中一口浩然氣,所謂一口浩然氣,千裡快哉風,指的就是這些讀書人了。”
“而讀書人,隻要養出浩然氣,便算是踏入了修行之路,儒家對於他們的境界,共分十境,因此有了‘儒家十境,文道通天’的說法。”
“十境分彆為:蒙生,學子,儒生,文士,國士,君子,閒人,大儒,半聖,聖人。”
“而今天下儒家文脈,共有書院、學宮七十二座,乃所有讀書人心中聖地,這些書院學宮,共有聖人十二位,已然達到言出法隨,口含天憲的境界,名諱更是常人不可說,否則必會為聖人所聞,稍有不慎,便會天降聖罰。”
“不過這十二位聖人,早已不在這座天下,聽聞他們已然超脫三界,於那天外天繼續打磨學問。”
“因此如今天下儒道,最強者便是半聖,這些半聖的實力同樣深不可測,據說可以自身學問,演化小世界,亦可斬卻輪回之苦,覓那成聖之機。”
“現在你說,咱們王朝梅侍郎,與那稷下學宮的宋安之,誰更厲害?”
陳零道:“不用說,自然是梅侍郎了!”
猴子臉上有一抹漲紅道:“那是!也就是因為宋安之出自那中神洲第一學宮,且梅侍郎已經自動辭去荒牧書院的教習身份,否則在梅侍郎麵前,他隻能以學生自居,怎敢那般倨傲。”
陳零不解道:“為什麼梅侍郎要辭去書院教習身份?”
猴子歎了口氣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兒,儒家有一條死規矩,天下文脈,凡是七十二書院或者尊至聖先師者,不得插手世俗之事,否則文心必毀,浩然氣儘散,因此如果想入世俗王朝為官,必須辭去書院身份。”
“原來如此,受教了受教了!”陳零誠心道。
猴子攥緊韁繩,咬牙道:“所以啊,咱們王朝的讀書人,過的很艱難,但我相信,終有一日,他們會向整座大陸,所有書院,乃至至聖先師證明,他們的學問,沒有錯,錯的是那些書院心中,對我大荒乃至整個北寒洲這片貧瘠之地的成見!”
“對了,我記得你們老柳鎮有個縣尉,叫朱什麼的,也修成了浩然氣,他現在還當縣尉呢?”猴子問道。
陳零點頭道:“他叫朱河,已經不在老柳鎮,去年已經被調往京城了,聽說是去了什麼內閣,具體什麼官我也給忘了。”
“我靠!不會是內閣行走吧?統領,你有沒有聽說過,陛下身邊多了一位內閣行走,短短一年時間不到,就連升三級,如今已是朝中重臣,深得陛下信賴!他好像就姓朱?”
夏離蹙眉想了想道:“嗯,是有這麼一個人,我也是偶然聽十一司的人聊天,提起過他,隻不過當時沒有想到,那人就是曾經在老柳鎮見過的縣尉。”
猴子頓時雙眼冒光,重重拍了下陳零的肩膀道:“好兄弟,你這下可是發達了啊!”
陳零撓頭道:“怎麼說?”
猴子瞪著眼睛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想想看,你跟那位朱大人可是同鄉啊,並且我記得你們二人的關係很好,如今你們倆又同時背井離鄉,來到京城,到時候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他對你肯定極好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