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呼喚。
曾經在夢裡出現過千百次的呼喚。
祝墨的神情似喜似憂,精致眉眼略帶幾分恍惚
“您想起來了?對……對!是我!我是祝墨!是您的兒子!”
像是水庫閘門被封閉多年,一朝打開,龐大情緒如洪流席卷而出,
“媽媽,我一直在等您,您說過會回來,我從來沒有忘記約定!您放心,這些年我過得很好,沒有糟蹋人生,每天都有好好吃飯、運動……”
他有數不清的話想說。
就像小時候,他趁著夜晚,偷偷拽著小被子跑去媽媽的房間,像隻小狗狗睡在她腳邊,這樣既能夠感受到她的氣息,又不會打擾到她。
結果媽媽早就被他驚醒了,一把將他撈過去抱住,促狹地逗他,還小聲問起他中午為什麼隻吃半碗飯這種小得不能再小的瑣碎事。
他也不覺得煩躁,反而很喜歡這樣親昵的氛圍,之後每天都會注意生活的細節,回去講給媽媽聽。
這個習慣維持了很多年,直到媽媽去世。
現在,十年過去。
祝墨又積攢了很多很多的話要跟媽媽說。
他像是無人問津的商店老板,總算是等來了客人,熱情讓他額頭汗水都出來了,生怕自己的推銷詞會讓客人不滿意……
這時候,他瞥見了祝聞略略蹙起的眉心。
祝聞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她神情裡的陌生和疑惑,已經道明了一切。
冰水兜頭淋下,祝墨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那些熱情,那些激動,那些歡喜……
全部被擊碎得無影無蹤。
他訥訥著,陷入沉默。
最後,苦笑著擠出一句
“原來您還是不記得。”
祝聞莫名的心虛和愧疚。
或許是因為眼前人的情緒太過強烈,讓她不能再說出硬梆梆的拒絕話語。
她想了想,如實解釋
“抱歉,我失憶了,除了我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
其實,相較於下午剛見麵時的疏離,祝聞已經放軟了態度。
按理來說,祝墨應該滿足。
可他並不覺得。
嫉妒如毒舌啃噬五臟六腑。
祝墨很想質問——
您忘了一切,為什麼沒忘了那個什麼席曜?
您什麼時候多出來他這麼個孩子?
您回來為什麼不找我?
您……還愛我嗎?
可惜,這些字字泣血的質問都被堵在喉嚨。
最終化為盤踞在舌尖的濃濃苦澀。
“嗯,我知道了。”
祝墨突然覺得很累,轉身就走。
祝聞定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如刀絞般難受。
大概是她失去記憶後,沒有那麼多顧慮。
於是,祝聞果斷順應心情,拽住了祝墨。
祝墨驚訝回頭,沒想到祝聞會挽留他。
“您這是?”
祝聞迷茫地搖頭
“我隻是……不想看你這樣傷心走掉,你的樣子讓我很難受。”
說著,她捂住胸口,不明白那種苦澀又煎熬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她憑直覺說出的話,讓祝墨欣喜。
他好似捕捉到了什麼重點……
祝墨垂著頭,眼底暗光一閃。
等到再抬起臉時,眼尾已經紅紅的。
他看起來像是隨時快要碎掉,卻仍然支撐起若無其事的笑
“沒事的,媽……抱歉,或許我應該叫您祝女士?畢竟除了那個孩子,您什麼都不記得,我貿然叫您媽媽,您應該會覺得奇怪。所以,還是叫祝女士更好,您覺得呢?”
祝聞覺得哪裡怪怪的。
然而,心虛和愧疚壓過所有的懷疑,她遲緩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