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滿臉的焦急不似作偽,蘇容妘猛地站起身來:“勞煩帶路!”
她一顆心高高懸起,莫大的恐慌鋪天蓋地傾覆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還未曾靠近,遠遠便聽到有人聲傳過來,蘇容妘聽不清晰,她心中焦急,幾步便直接衝了過去。
靠近方才瞧清,裴淺葦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麵前站著的五個下人,而地上的宣穆被這無人團團圍住,俯跪在地上,額角已經青了一塊。
“裴二姑娘這是做什麼!”
她急步奔過去,裴淺葦瞧見她時卻是眸光一暗,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直接對下人到:“他竟敢欺負我三妹,快,快賞他一頓棍子!”
下人們領命,手中棍子高高揚起便要落下,蘇容妘猛地衝過去:“不要!”
她去推搡動手之人,倒是真憑著這口氣將人推得踉蹌了幾步,她尋著空隙直接撲過去把宣穆抱在懷裡。
下人這回不知該不該繼續動手,皆去看向下命的主子。
裴淺葦睫羽在發顫,這事本就是她一時糊塗,因為蔣家婚事不順,她看見宣穆的那一瞬便遷怒在他身上。
她理不直氣也不壯,如今後悔更來不及了,她垂眸,便正好對上了蘇容妘冷厲的雙眸。
裴淺葦覺得她似下一瞬便會撲上來,如同被激惱到的母獸,為了護住小獸,要將所有帶來危險的人全部活活撕扯下一塊肉來。
裴淺葦慌了,但她未曾說話的空隙,下人的棍子便又繼續落了下來,可蘇容妘半點沒動,為宣穆擋住所有危險,生生挨了兩棍。
她咬著牙:“我非你裴家家奴,亦沒賣身進府,不知二姑娘這般不明不白便要杖殺我們母子,究竟是何居心!”
下人們停了手,裴淺葦身子顫了顫,被蘇容妘盯得想躲,可許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就好似那日在蔣府,撞破蔣禮墨與其寡嫂的奸情時,眾人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一樣。
憐憫、怨懟、幸災樂禍。
若非當時受了蘇容妘哄騙,她說不準還能有更好的法子解決,說不準到時候將那寡嫂送回娘家去,日後蔣小公爺好好過日子,這親事是不是就不會退的這般徹底?
她色厲內荏,心在突突狂跳:“他故意傷我三妹,我如何打不得他?你身為其母卻不教導,那我來替你教,來人,給我打!打到認錯為止!”
“我看誰敢動!兩條人命喪於裴府,你們誰有這個膽量去做主子的替罪羊,便繼續打!”
下人們被蘇容妘這話給嚇住,互相對視幾眼遲遲不敢動手,這倒是叫裴淺葦心中那些無顏言說的火氣有了突破口。
“你竟還敢狡辯,難怪他小小年紀做出傷人之事,原是有你這個做母親的縱容,今日我就是要教訓他,出什麼事我來擔!”
蘇容妘手攥的緊緊的,眼看著下人作勢要動手,她攬著宣穆要起身反抗,卻是在這時聽到一冷沉的聲音:“在鬨什麼。”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下人們忙避讓出條路,蘇容妘抬眼看過去,便見裴涿邂從遠處走來,身上已換上靛色常服,那雙墨色的眸子掃過眾人後落到她身上。
居高臨下,顯得半跪在地上的她,頗為狼狽。
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因為他的到來叫她緊繃的身子舒緩了些,也叫她能放心將懷中的宣穆放開,好捧著宣穆的麵頰上下細看:“除了額角,還傷到哪了?”
裴涿邂也看到他額角的傷口,眉頭當即蹙起。
宣穆似還沒怎麼回過神來,輕輕搖搖頭,視線落在丫鬟後麵躲著的裴浮若身上:“小姑姑的傷——”
裴涿邂轉而對著裴浮若道:“三妹,過來,讓兄長看看傷到何處。”
裴浮若如今也不過年長宣穆兩歲,本也就是個小姑娘,被現在這變故嚇得縮了縮身子,慢慢向兄長走過去。
可此時裴淺葦卻一把將她拉過來,攔在懷裡,說話都有些磕巴:“兒大避母、妹大避兄,兄長你、你不能來看。”
她指著宣穆:“三妹不過從旁路過,他也不知安的什麼心,竟趁著三妹不注意投箭矢過去,正好被我撞見,我氣不過,便、便叫人責罰了他,小小年紀便有意埋伏傷人,其心可誅!”
裴涿邂蹙眉看著自己二妹,卻見她眼神飄忽,順勢便將視線落在三妹身上:“可是這般?”
裴浮若縮在二姐懷中,不說話也不抬頭。
蘇容妘冷笑一聲:“若宣穆真的做了這事,我這個做娘親的定不會姑息,可是非曲直不能僅憑二姑娘一人所言,宣穆出門的事我是知曉的,但他是與三姑娘相約出來投壺,並非是有意埋伏。”
蘇容妘看著裴浮若:“三姑娘,我不知為何你不願開口,宣穆自小身邊便沒有玩伴,他知曉能同你一起投壺時,他很開心,還要抱著貓兒去陪你玩,你要眼睜睜看著他死於棍棒之下?”
裴淺葦急道:“你少血口噴人,我不過是教訓他一下,什麼時候說要殺他!”
“他不過五歲!”蘇容妘厲聲道,“若非我來得及時,你覺得他能受得住幾棍?”
蘇容妘心有餘悸,安撫般摸了摸宣穆的頭:“彆怕,發生什麼了,你說說看。”
宣穆性子雖穩,但並非內斂的性子,可彼時也不知怎得,竟然也不開口。
蘇容妘看著著急,裴涿邂上前一步,也在他身邊半蹲下來,簡單探查一圈,發現沒有旁的暗傷,這才攬著他的腰將他高高抱起。
喜歡的感覺重新來臨,宣穆的胳膊直接環上裴涿邂的脖頸:“裴姨父,我確實扔了箭矢,但卻並不是要傷小姑姑,我看到她旁邊有鼠,見她害怕才一時情急扔了過去。”
裴淺葦攪著帕子:“兄長莫要聽他胡說,他說有鼠,那鼠呢?”
蘇容妘直接上前:“小孩子投壺所用箭矢皆被布包著,宣穆如今也不過第二次接觸投壺,難道還指望著他能一舉將鼠擲到?”
她指著地上的箭矢:“此處的箭矢皆包了布,三姑娘是如何受得傷,又是傷在何處?你說妹大避兄,好,我也是女子,那我來瞧瞧三姑娘傷勢究竟如何。”
她作勢就要上前,裴淺葦不叫她看,但她自是比宅院中嬌養長大的姑娘有力氣,她一把扣住裴淺葦的手腕,稍用了些力道便叫她吃痛低呼。
可就在她要碰到裴三時,自己的手腕亦被人拉住,長指扣住她易如反掌。
裴涿邂將她拉扯得一個踉蹌,險些扭到腳踝,便聽他生冷的聲音響在耳畔:“蘇姑娘,在裴府還沒有你來鬨事的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