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這間內寢,從未像此時此刻這般亮過。
蘇容妘覺得有些喘不上氣,麵上血色亦在一點點褪去,有些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裴涿邂上前幾步,抬手似要搭在她肩上,但卻在感受到了她身子驟然的緊繃後,手上一頓,轉而搭在了官帽椅背上。
他好像嚇到她了。
裴涿邂沉吟一瞬,而後將聲調放柔了下來:“蘇姑娘,不必害怕,我今日是有事相求。”
蘇容妘深吸一口氣,語氣裡莫名帶著些怨氣:“裴大人求人的態度,當真是與眾不同。”
裴涿邂眉峰一挑,倒是沒忍住微勾了勾唇角。
她還真是會倒打一耙,好似如今心虛的不是她一般。
他麵上神色很快便壓蓋下去,盯著銅鏡中的人仔細瞧著。
在黑夜之中確實會將她與蘇容嬋的區彆遮掩起來,相似的容貌在搖晃著的燈燭映照下恍惚成了一個人,就連妘娘身上那股韌勁也被磨的柔和下來不少,當然,也許是因為她此刻心虛害怕。
他的眸光細細描摹過她的眉眼,低聲道:“嬋娘不知去了何處,但卻是惹了些禍事被人看見,蘇姑娘與嬋娘容貌相似,可否替嬋娘做幾日裴夫人。”
蘇容妘身子一僵,彼時竟有些分不清他這話中意思,究竟是叫她裝作嫡妹在府中的樣子為其遮掩,還是想讓她以嫡妹的身份為其頂罪。
她盯著鏡子中的裴涿邂,妄圖從他麵色中窺到他心中所想,可結果隻是徒勞。
她呼吸都沉重了幾分,想要起身,但裴涿邂此時卻毫不避諱地按在她肩膀上,叫她重新坐回去。
“蘇姑娘不必擔心,隻需在妝容上做些手腳就是,你見人時帶著麵紗,不會被人發覺。”
他聲音低暗了幾分,心中多少生出了些期盼,但麵上並未有什麼。
他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隻是代替她見人,證明裴夫人在府中便好,我自會護蘇姑娘周全。”
蘇容妘沒說話,卻是很抗拒在這種情況下裴涿邂的靠近,她動了動肩膀,想要掙脫他手上禁錮。
可裴涿邂搭在她肩上的手雖並未用什麼力道,但也未曾移開,聲音不容違逆:“蘇姑娘明日見人時便是裴夫人,合該習慣些才是。”
“可我並未答應。”蘇容妘當即道,“我就是我,不是什麼裴夫人,我妹妹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事,竟叫裴大人寧可找人冒充她也要保住她。”
裴涿邂垂眸看她,倒是輕輕笑出聲來。
她在夜裡可沒少以裴夫人自居,這時候竟是不願意起來,她許是還在怕會惹禍上身罷。
蘇容嬋倒是會威逼利誘,能叫她留在裴府之中這般久。
蘇容妘卻是在此時想,雖不知嫡妹是犯了什麼事,但逃走是一定的。
既逃了,那怎麼逃?誰幫了她?裴涿邂現在會保她,那日後呢?蘇裴兩家的親事可還會在?
那隻要嫡妹不再是裴夫人,她是不是再也不需要留在裴府之中,替嫡妹承歡生子?
思及此,蘇容妘心跳快了起來,這種終能見抬頭之日的感覺將她心中的膽怯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