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崔烈乘坐的馬車行駛在通往長安的官道上。
車輪碾過地上麵的沙土,長途跋涉的馬車發出吱嘎吱嘎讓人牙酸的聲音,吵得坐在車內原本就心煩的崔烈更加惱火。
連日的奔波讓這位身體嬌貴的士族老爺吃儘了顛簸的苦頭。
雖然馬車在尋常百姓看來已經是奢華且遙不可及的夢了。
但說實話,長途坐在這馬車上走在不平坦的道路上一坐就是一天任誰也受不了。
更不用說從小就沒有吃過丁點苦頭的崔烈。
安平崔氏,世宦兩千石,中古名門,自新朝崛起,曆任兩公,以《京氏易》傳家。
崔烈的祖父崔駰年十三能通《詩》、《易》、《春秋》,博學有偉才,精通古今訓詁百家之言。
所著詩、賦、銘、頌、書、記、表、《七依》、《婚禮結言》、《達旨》、《酒警》合二十一篇廣為流傳。
而他的父親崔盤雖然名聲不顯,也並非家中嫡長子,但崔烈的叔父崔瑗則官至濟北相。
出生在崔氏,從小開始崔烈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心隻讀聖賢書。
作為崔氏下一代的族子,崔烈從小便立誌要進入朝廷,為此用功讀書。
功夫不負有心人,崔烈也是聰慧,和族兄崔寔一同舉孝廉,隨後入朝為郎。
有冀州崔氏的名頭加持,還有家族人脈的受益,崔烈自從進入洛陽之後,便是一路升遷。
甚至超過了身為崔氏嫡長子的崔寔。
如今更是身居三公之高位,也做到了崔氏第三個升任三公之人。
不管外人怎麼說,但崔烈始終認為,這一切都是憑借他自己的本事得來的。
未來崔氏的族譜上,一定會留下他濃重的一筆。
可以說從小到大,崔烈都是一帆風順,也從未吃過半點苦,受過半點委屈。
但自從用錢買來了這個三公之位後,崔烈發現一切都好像變了。
有人說他品行不行,使錢才得來三公之位,德不配位。
也有人說他貪圖權勢。
但最讓崔烈感覺到憋屈的是,明明要給段羽封王和談的是太皇太後董氏。
給太皇太後董氏出主意的是禁軍統領蹇碩。
但卻要他站出來開口,讓他淪為了那個不忠不義之人。
太皇太後董氏擔心她自己提出來給段羽封王會被辱罵,所以就派人給他傳信,讓他充當盾牌。
那日站在朝堂之上,他是有苦難說。
現在好了,又讓他遠赴千裡來到段羽的虎狼之穴。
這一路吃苦顛簸就不說了,到段羽的虎狼之穴當中,還有性命之憂。
這司徒當得果真是憋屈。
還不如和張溫一樣,被送入大牢裡麵算了。
可太皇太後董氏也說了,隻要這次他能完成任務。
就會給他加封爵位。
說實話,崔烈倒不是很在意這個爵位。
但同時,太皇太後董氏也說了,如果他不來,那這三公之位可就不保了。
崔烈也是實屬無奈。
坐在車廂內,崔烈越想就越是心煩。
“還有多久才能抵達鴻門亭。”崔烈翹起被顛簸的生疼的屁股衝著外麵問道。
副使立馬策馬上前了兩步:“大人,馬上就到了,前麵十五裡就是鴻門亭。”
鴻門亭。
顧名思義是因為鴻門而得名。
當年漢高祖劉邦入關之後,於此地和霸王項羽來了一場關乎身家性命的晚宴。
崔烈惱火的揉了揉疼得厲害的屁股,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儘管下麵已經鋪了一層又一層的毯,但顛簸的馬車依舊讓崔烈有種五臟六腑都移位了的感覺。
每天因為擔心和顛簸吃不下飯,崔烈整個人都看著瘦了兩圈。
就在崔烈揉著屁股的時候,忽然聽到前方一陣騷動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