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在空曠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劃破雨夜。
一縷血跡順著沈清書嘴角流淌。
槍重重摔在地上,墜入雨水之中。
沈清書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唇間勾勒出解脫的笑意。
他的胸口綻開一朵血紅色的玫瑰花,又像是破了個血洞。
鮮血如墨汁滴在水中,砸在槍上,開出一朵一朵的花。
那一槍開出,葉昭手心震的生疼,止不住地發抖。
刺骨的寒意,如毒蛇般席卷全身,惡狠狠咬了他一口。
不……
清……書……
他喉嚨有什麼堵著,心口沉甸甸的,就連倨傲的外表也被徹底撕碎,露出無措彷徨的模樣。
淚水奪眶而出,腦中嗡嗡作響。
所有的不適,頃刻間一掃而空。
隻是淚水一時受不住,臉上淚痕未乾。
一隻顫抖的手,覆蓋住他流淚的雙眼,感受他蝶翼般的睫毛在手心拂過。
“彆怕,昭昭,是我傷害了你,我自願的……彆哭呀……”
沈清書深呼吸,儘量用輕鬆隨意的語氣化解他的恐懼。
略微低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吻上葉昭的唇。
漸漸深入,小心翼翼像撫摸嬌嫩的花朵。
不可避免的,彼此嘗到唇齒間的血腥味。
分開時,血染得葉昭的唇變得豔紅。
沈清書忍著劇痛,輕輕撫去那絲血跡,“昭昭,說話算數哦,我死了,你好好的……”
葉昭微微翹起嘴角,拉開眼前那隻礙眼的手,“這就不勞煩你操心。”
沈清書氣若遊絲,血色褪得一乾二淨,“好……”
身上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不複存在,猛然栽倒在地。
葉昭笑意凝固,理智告訴他不要管他死活,身體已經先一步跑向他,把他抱在懷裡。
才做出這個舉動,意識到不對,想把他放回去,偏又口不對心——
“你們救人啊。”
保鏢如夢初醒,立刻護送沈清書去醫院。
但他的手一直抓著葉昭的衣角,無論如何也掰不開。
情況緊急,葉昭隻得跟他們一同前往。
醫護人員收到電話以後,第一時間在門口等待。
路上的時候,羅傑用刀子割下沈清書抓著的那片衣角。
葉昭因此得到自由,可他恍恍惚惚的,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感。
到了最近的醫院,他慢吞吞地跟在所有保鏢後麵,掩藏自身的存在感。
在抬上擔架之際,沈清書狀況十分不佳,依舊為一件事念念不忘。
氣若遊絲地對羅傑囑咐,“……封鎖消息,不許任何消息傳出去,尤其是奶奶。”
一是怕奶奶年紀大了,經不起打擊。
二是怕奶奶遷怒昭昭,對他的好印象一落千丈。
羅傑望向末位的葉昭,沒有點破他在,連忙保證,“是,少爺你放心,我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沈清書這才如釋重負地昏過去。
羅傑給醫護人員使了眼色。
後者火速推著擔架飛速奔跑。
爭分奪秒把他送進急救室。
手術室內,醫生神情嚴肅,額頭布滿汗珠。
各種醫療儀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從死神手中搶人……
羅傑封鎖完消息,站在醫院走廊外麵焦急等待。
葉昭後背靠在冷冰冰的牆麵,低垂眼簾,傻傻地望著地板。
羅傑見狀,唉聲歎氣。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
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沈清書和葉昭之間到底發生什麼?
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更古怪的是,葉昭今日對待沈清書的對待,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難不成這其中……
羅傑隱約有猜測,但是不敢往下細想,及時打住。
頭大地望著高亮的手術室,暗暗祈禱,他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否則沈老夫人那邊不好交代。
沈家幾代單傳,沈老夫人年紀輕輕丈夫去世,中年兒子兒媳又自相殘殺,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撐著偌大的沈氏,將唯一的孫子撫養長大。
若是這一槍要了沈清書的命,對沈老夫人的打擊,簡直不堪設想。
葉昭像是沒有知覺,站了許久像是冷冰冰的雕像,無論如何也沒有離開。
雨中那一幕,像電影在葉昭腦中循環播放,無法從腦中驅逐出境。
他倏然起身,一股寒意鑽上背脊。
心底空空如也,好似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源源不斷的淚水,不受控製地順著眼角滑落,打濕毫無血色的麵容。
臉上冰涼涼的一片,他抬手去摸,指尖全是淚水。
好端端的,他怎麼那麼愛哭了?
係統快瘋了,繞著他飛了一圈。
【宿主!】
【宿主!】
【能聽到我說話嗎?】
看到葉昭毫無反應,顯然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係統麻了。
視如仇敵的盯著他脖子佩戴的東西,好半天才忍住沒有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