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時候?”薑達反應再遲鈍,這會兒也該察覺到異樣了。
照理說,他不避風雨,連夜馳援,蕭麥見到自己應該很振奮才對。但在蕭麥臉上,根本瞧不出半點歡迎之色。
正當他疑惑不解時,文巧萱從紅鬃馬身後走出來,見薑達一身捕快裝扮,便深施一禮“您就是蕭大人所說的援兵吧!民女文巧萱,見過薑大人。”
薑達見到文巧萱,立時愣住。
他不像蕭麥,雙目失明,音波探形也隻能探個大概。薑達能看清文巧萱身上的每個細節,所受的刺激也更大一些。
蕭麥也很意外,因為先前文巧萱還說,等她去找來合適的衣裳,收拾停當後再請他摘下眼罩。為何麵對薑達,就直接現身了?
“我隨家人至此,淪落入這家黑店的賊人之後,家人全部不幸罹難,多虧蕭大人相救,才僥幸保住一條性命。”文巧萱哽咽地解釋道。
“竟有此事!”薑達見文巧萱這般裝束,心裡麵也不由得不信。
原來,文巧萱直接現身,就是她現在這副模樣,會比收拾停當後更有說服力。
接著她又拿出黑皮賬本“這是賊人臨死前招供的殺人賬簿,過往客商,凡入住此店,大多為其所害。我與蕭大人之前盤點過,共有四百六十六人。更多的物證在廚房,薑大人一看便知。”
“好,請前麵帶路。”
文巧萱正要帶路,蕭麥忽然抬手製止“薑兄,我走得匆忙,沒帶乾糧,你帶了嗎?”
“我有。”薑達掏出一塊荷葉包起來的大餅。
蕭麥接過,遞給文巧萱“方才一直來不及,姑娘且吃點東西。”
“謝謝。”文巧萱玉指輕顫地接過乾糧,之前確實太忙,以至於忘記了饑餓,這會兒才想起自己都餓得快虛脫了。謝過蕭麥、薑達後,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
她之前從來沒發現,粗麵粉烙成的大餅,居然如此美味。往後的日子裡,文巧萱就愛上了這種食物,因為這是她逃出生天後,吃到的第一份食物,記憶刻骨銘心。
薑達則不由注意到,一旁桌子上,擺放的酒席佳肴。菜是有些冷了,但聞起來還挺香。
“怎麼不讓姑娘吃這個?”
“來了廚房就知道。”
文巧萱留下來吃餅,蕭麥就親自帶薑達去廚房。
“嘔——”
濕潤的夜色中,薑達扶在後院院牆上,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他以為鴻月樓和乾康樓的現場已經足夠慘烈,沒想到真正的地獄竟是在這兒等著自己。
“知道桌上的飯菜,為何不能吃了嗎?”
“懂了,懂了,嘔——”
一直到把肚子裡的酸水都吐乾淨,薑達才騰出力氣“蕭兄,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已經製伏了那些人,但出於義憤,就把他們全部私刑處決了?”
“差不多。”
“這是犯法的,不合捕門規矩。”薑達指著廚房裡麵,痛心疾首地說道,“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案犯絕對逃不過一個活剮,根本沒必要親自動手啊。”
“是的,站在我的立場上,把人活著抓回去,才是大功一件。”
“那怎麼改主意了?”
“真相一旦公之於眾,你讓文姑娘怎麼活下去?”
“這——”薑達頓時語塞。
“我原本的計劃是,毀屍滅跡,永遠隱瞞文姑娘的遭遇。薑兄來得真不是時候。”
“……”
蕭麥把問題擺在了薑達麵前。
要麼,與蕭麥決裂,向捕門上報全部真相;要麼,以身入局,幫蕭麥把這出戲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