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直到入夜,江雁還是覺得有股子腐臭味縈繞在自己身側,哪怕她吹著寒風清了將近兩個時辰的屋頂雪,仍舊無法徹底消散。
而臭味又影響到胃口,江雁草草吃完一頓食欲不佳的晚食,趁著還有點光亮,略帶頹喪的從雜物間木架底部的一個小格裡,摸出一小瓶燈油。
這是整個雜物間裡數一數二的值錢物。
在江雁重返東山村前,村裡能用得起燈油的除了祠堂就是江富叔叔家,還是有正事的時候才點。
東山村幾代人都是上山撿鬆脂燒了照明,但鬆脂量少不是每家都能撿到足夠用的,而且燒了煙重味道嗆,將本就不夠白淨的屋裡熏得漆黑。
因此大家平日裡還是習慣摸黑,有需要了再燒塊鬆脂,出門就用鬆脂油浸過的火把。
但江雁在伏女郎那用了一陣油燈,感受過不被濃煙熏眼的好處後,就不太願意在這方麵為難自己。
加上她還做不到摸黑乾活,又舍不得浪費入夜到入睡這一段時間,在峽口郡時就斥巨資給自己來了三兩油。
江雁沒數過有多少東西被自己吐槽價貴,但燈油是真的特彆特彆貴啊,貴到買油的時候她十分期待掌櫃說不給抹零,那樣她就能堅定的放下東西頭也不回的離開。
北晉,或者說河定府和中原府一帶,燈油的主要成分是芝麻油,點起來不僅煙少,持續時間還長。
缺點就是價格太高,江雁粗略估算,是鹽價的六到八倍。
她手裡的這一小瓶,隻有……嗯……江雁想了許久才對應出大概是小袋牛奶的分量,卻足足花了一百五十枚銅板。
而就是這點燈油,整日整夜的點也不過是撐夠三日。
昨日因為想事情太過放縱,已經一次性消耗完兩個時辰左右的量,雖然前幾日也有用,但江雁還是止不住心疼。
她對著爐灶裡的火光仔細觀察瓶內的油液,怎麼看都已經用了一半。
不用再數一遍錢袋裡的餘錢,江雁隻要想到榮成縣瘋漲的糧價,就知道燈油又會在一個如何難以企及的價位上。
江雁默然,又很快從櫥櫃裡取出一小罐核桃油和一小罐崖果油。
芝麻油能當燈油,核桃油和崖果油也是油,說不定也能點燈。
選哪一個嘗試呢?
江雁掂量了片刻,決定就是崖果油了。
不是因為崖果油量多經得起小小的失敗和浪費,而是核桃油的質量有後世的可食用保證,核桃還能給她這個曾經的頭部受傷患者補腦,需要珍惜。
崖果油卻實實在在是個三無產品。雖然她這幾日也吃了一些崖果仁沒有食物中毒,但萬一是攝入量不夠沒能引發質變呢?
江雁取來鋸子將一截失水發黃的細長竹筒鋸得沙沙響。家裡沒有其它現成的東西可以做燈座,倒進原來的油燈裡就和掛壁的芝麻油混合了,不太好。
過了一會兒,江雁將隻剩下兩個指節高度的竹筒在灶台上麵放平,先加入四分之一的水,再放入一半的崖果油,然後插入燈芯,調整燈芯外露的長度。
待燈芯潤濕後,江雁迫不及待將竹筒燈點亮,火苗經過幾次撲閃穩定下來,外圈是淺黃色的焰光。
江雁盯著觀察了許久,隨後露出喜悅的笑容。
不出意外,她又找到一個無本進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