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廩,他怎麼敢?他怎麼能?”
崔氏的憤恨中,帶著一絲疑惑。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王廩為何要這麼做?
那個時候,王家雖然沒有如今的傾覆,可也處於低穀。
她崔氏,是王廩費儘心思求娶而來。
她崔家是高於王家的。
除了崔家本身的權勢外,還有崔家的諸多姻親,亦是王廩所需要的。
比如,那時駐守河東的悍將樓謹,就是她崔氏的表兄啊。
等等——
崔氏因為受刺激、憤怒而混亂的大腦,忽然閃過一絲清明。
她隱約抓住“真相”。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適時地響起了樓彧那溫和的破羅嗓子
“王廩不等樓謹帶著我前去王家謝罪,就主動表示,您並非有妊,而是來了月信。”
“我年幼頑劣,行事無所顧忌,樓謹卻還有慈父心腸,不願讓我背負害人性命的惡名。”
“……從那日起,樓謹便答應借兵給王廩,助他以雷霆手段,震懾河東諸豪族!”
樓彧非常體貼呢,知道崔氏心底的疑惑,或者說崔氏還對王廩有“幻想”,索性把當年王、樓兩家“結盟”的真相與細節全都說了出來。
崔氏不理解王廩為何這麼做。
因為在她想來,她腹中的胎兒,不隻是她的,亦是王廩的呀。
王廩對王昶那麼看重、那般疼愛,並沒有因為他與崔氏“相敬如冰”,而遷怒。
崔氏親眼看到了王廩對王昶的好,這才明白,對於男人來說,他們是很能“恩怨分明”的。
崔氏是崔氏,王昶是王昶。
王廩可以嫌棄,甚至憎惡崔氏這個惡毒蠢笨的繼室,卻還是會照樣精心培養王昶這個嫡子。
所以,崔氏才會疑惑王昶與當年的胎兒一樣,都是她崔氏孕育的。
王廩卻區彆對待了,這、這沒道理啊。
樓彧卻告訴崔氏,怎麼就沒道理了?
王廩重視的,從來都隻有利益二字。
而當他的利益被觸及的時候,王姮這個嫡長女可以舍棄,崔氏肚子裡的那塊肉也可以!
崔氏……
樓彧的話,殘忍,偏偏又該死的是事實。
她的孩兒,還未出生,哦不,還未成型,就、就因為親爹的唯利是圖、貪婪無度而化作一團血水!
更讓崔氏不能原諒的,還是隨後王廩的欺騙、隱瞞。
他抹去真相、歪曲事實,讓崔氏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甚至信了王廩的鬼話。
啊啊!
她的兒啊,被親爹害死了,親娘也以為他從未來過。
他就、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崔氏越想越恨,她目眥儘裂,她渾身發抖。
終於,哢嚓一聲,崔氏身上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斷了。
殺了他!
我要殺了王廩那個畜生!
為了利益,為了能夠讓樓家欠下人情,竟是連親生骨肉都能舍棄。
虎毒不食子啊。
王廩,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這樣的人,就不配活著,合該去死!
崔氏本就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
本以為王家敗落,需要依靠她這個女人,就連謝老嫗都拚命的巴結、示好,她終於享受了“翻身”的喜悅與得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樓彧卻揭開了當年的真相,讓崔氏意識到,自己就是一個任由王廩算計的傻子,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小醜。
王廩一定很得意吧,當年他把崔氏騙的團團轉,如今還能讓崔氏不離不棄,倒貼養家!
啊呸!老娘才不是蠢貨,更不是以德報怨的冤大頭。
啊啊啊!
王廩,去死吧。
崔氏眼睛紅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發癲發狂的狀態。
她滿腦子隻有王廩對自己的傷害、欺騙、戲耍、得意等等負麵情緒。
有些或許是真的,有些則是崔氏臆想出來的。
如此多的負麵情緒衝擊之下,本就壞脾氣、沒腦子的崔氏,直接爆發了。
她甚至都忘了樓彧的存在,握緊拳頭,大踏步的就衝去了王廩的房間。
樓彧挑眉……哦豁,這麼順利的嘛?
他的目光從氣勢洶洶的崔氏身上,滑到了案幾上那徐徐冒著白色煙氣的紫銅熏香爐上。
唔,到底是崔氏本身脾氣暴躁,還是那熏香起了作用?
樓彧行事,早已滴水不漏。
他來找崔氏,可不隻是簡單的告訴她當年的真相。
他還需要崔氏“爆發”。
唯有崔氏與王廩這對夫妻打起來,王家亂成一鍋粥,胖丫頭才不會被所謂長輩轄製,繼而受欺負、被傷害!
當年的真相,不過是引子,真正讓崔氏情緒不穩定的,還是某些加了料的熏香。
砰!
這是房門被撞擊發出的巨響。
“王廩!你混蛋!你畜生不如!”
“……崔氏,你、你發什麼瘋?不要以為王家敗了,而你崔家出了貴人,你就能在王家趾高氣昂、為所欲為!”
“王廩,你、你……我崔家就是出了貴人,就是重新成了京中的名門,這是事實。怎麼,你羨慕嫉妒啊!你心有不甘啊!告訴你,不管你怎麼想,都是枉然!”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崔氏,你、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王廩,我就是太好說話,才被你當成傻子一樣的哄了六七年!”
隔壁房間,傳來了一男一女激烈的爭吵、怒罵。
樓彧眼底閃過一抹無奈這崔氏,還真是又壞又蠢,吵個架,都抓不住重點。
你因為什麼跑去找王廩發泄?。
你倒是把當年的事兒說出來,好讓王廩又驚又怕、又慌又亂啊。
畢竟當年確實是王廩算計了你,王廩心裡發虛,很容易被壓住氣勢。
崔氏倒好,亂七八糟,東拉西扯。
吵了半天都沒有進入正題,反而被王廩弄得又亂了節奏。
“問罪”這種事兒,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
本該站在道德的製高點,酣暢淋漓的對施害者進行控訴。
直至實施者羞愧難當,辯無可辯。
崔氏卻——
不過,沒腦子的人,動嘴、吵不贏,就很容易“動手”。
劈裡啪啦!
房間裡響起了杯盞落地的聲音,以及王廩略顯狼狽、羞惱的斥責“崔氏!你瘋了!你居然敢拿東西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