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摩擦紙麵的刷刷聲,陣陣淺淡的木質香調混著醫院中的消毒水氣味,還有、還有眼前忽明忽暗的光影和後頸的疼痛……
周遭環境的刺激如潮水般慢慢上漲,一下下衝蕩著聞璟漸漸恢複的感官。
“賀嶠……”
“還賀嶠呢?!腦子裡沒點彆的事了?清醒了沒?還有哪裡疼不?!”
是他爸啊。
聞璟用力睜開眼,陽光明亮而燦爛,透過一塵不染的窗戶曬在周惜京身上,周惜京褐色大衣的腰帶耷拉在地,膝蓋上架著速寫本。
“爸,畫什麼呢?”聞璟問
周惜京啪的一下合起亂糟糟的本子“畫個屁!還有哪裡疼嗎?”
想到聞仲述被帶去審查,聞伯敘為他東奔西走,自家兒子還被賀嶠那臭小子給標記了,一夕之間聞家變成一團亂麻,什麼都壓在了他肩上。
周惜急的火蹭蹭往上冒“你給我挑的好女婿!”
“賀嶠呢?他怎麼了?傷的嚴不嚴重?”聞璟坐起來,他沒受傷,粘合劑藥效下去了,人倒是沒什麼事,除了後頸還疼……
艸了!
後頸疼!
他媽的喬易那狗慫乾了啥屁事!完了完了,不會真的被喬易標記了吧!
周惜京看聞璟臉色一下變得刷白“想什麼呢?”
“爸,我後頸疼,被、被人咬了……是不是被標記了,不、不對啊,我是個beta,不會被標記的對不對?”
聞璟從來沒有這麼慶幸自己是個beta,他不會被標記的,不會的。
“不對!”
陳潛從病房外走進來“喬易給你注射了粘合劑,你可以被標記,雖然不像oa,但……差不多。”
聞璟的心墜到穀底,但還有一絲希望,他記得好像聞到了兩股白蘭地的氣味,訕訕地問“我被標記了?是賀嶠,還是彆人?”
陳潛給聞璟做完例行檢查,確定他沒有大礙後“賀嶠及時趕到了,你還是他的beta。”
陳潛嘴唇蠕動幾次,無比想說出賀嶠哨向芯片的事,然而那狗崽子死都不讓他說,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還記著這件事!
聞璟沒高興起來,就聽見陳潛的下一句話。
“賀嶠情況很不好。”
聞璟趕到重症監護室。
聞璟眼眶紅彤彤的,手指扒在玻璃上,額頭抵在也抵在玻璃上,透明的玻璃升騰起霧氣,聞璟連忙擦乾淨,再透過這唯一可以看見賀嶠的地方往裡看。
這一眼,
便看到心裡了。
賀嶠俯臥在床上,赤裸的上身,被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包裹著,數不清的管子連在他身上,聞璟看不懂是什麼,隻認得心率監測儀和呼吸機。
在他的印象裡,那些是給瀕死的人用的,現在都用在了賀嶠身上。
賀嶠不是瀕死的人!
為什麼要給他用這些!
陳潛和周惜京一起過來,兩人默契地沒有去拉聞璟,站了約莫一分多鐘,周惜京忍不住了。
“小璟,再回去躺躺,你身體也還不行。”周惜京抓住他的手,涼的像是水裡撈起的魚。
“陳潛、賀嶠身上的是什麼?為什麼要用這些!為什麼要用呼吸機!為什麼要讓他躺在這裡麵?什麼重症監護室!普通病房不夠了嗎?”
聞璟哽咽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劈劈啪啪落了一地。
陳潛望了眼周惜京,衝他點點頭,這是一個哥哥和一個父親的約定。
陳潛儘量輕鬆地說出賀嶠的情況,去掉了一切修飾詞,隻是含糊地說個概念,每一個字都紮在了聞璟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