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欣起片片乾枯而腐敗的落葉,似水中的一隻舟,順著縈繞的狐線,漸漸著地,我拾起一派內落葉,讓她靜靜的躺在手心。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在這泛黃的日子裡,我沒有能夠感覺出她的質地,但那尚且清晰的脈絡留給我殘缺的想象。她在枝頭招搖,而成濃蔭一片,她在空中舞蹈,而成生機一派。是季節的更替吧,剝奪了她這樣存在的形式。麵對著她,這落葉仿佛諳透風吹哪葉讀哪葉的真諦,竟如此隨遇而安,沒有抱怨,沒有歎息,似水般波瀾不驚,能否“化作春泥更護花”也已經不再重要。
隨遇而安,象落葉般隨遇而安,即使有節令阻撓她的存在,她也不自怨自艾。生命是一種自然,何必駐守一處?也許換一個環境,亦可大顯身手。
在曆代王朝就有這樣一群人,他們雖然是被迫換個環境,卻也擁有自己的精彩。我們知道嫉妒能臣是官場的通病,懷疑臣下的忠有是帝王的通病,他們就因為官場的排擠和帝王的懷疑而被貶至異鄉他境,自成一種“貶官文化”,孕育出一種隨遇而安的心理。當然,他們都是“學而優則仕”,但是他們“君子見機,達人知命”,即使牢騷滿腹,也不過爾爾,終究會安下來的。李太白被重金放還,騎上自家毛驢,神氣十足的路過某縣堂,道,“吾乃令高麗士脫靴……”,悠然自得的遊曆山水,吟“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蘇東坡被擺弄黃州,泛舟赤壁,仰觀宇宙,俯察人生,參透“蘇子何罪,獨以名太高”的玄機。柳宗元被流放南蠻,於荒野之地發現生活的美好,釀成異蛇酒,秀出奇偉,瑰怪,非常之觀。
儒家學者說,“達則兼濟天下。”道家學者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儒道互補,“是我的,你搶不走,我儘其物力之大;不是我的,我也求不來,不取其一毫。閉目養神,隨遇而安;在仕途,憂百姓之疾,判公私,興教化,安民生……不在仕途,賞天地之景,乘扁舟,駕輕舟,覽山川。道骨仙風,隨遇而安的先哲們是經過曆史的疾風暴雨淘汰後的幸存者,是人類文明成果的積累和結晶,體現了隨遇而安的生存優勢。即使他們毀滅了,其取舍仍給人以啟迪,其靈魂仍在民族間遊蕩。
我們不是不可知論者,但迄今為止,尤其是近代以來的曆史表明,人們對理性思考引以為傲,但我們對曆史規律的把握並不牢固,出乎意料的事情還很多。
在你如花般燦爛的生命中,是否遇到風霜的襲擊而抱怨命運如此多桀,時令如此乖巧?在你心儀的工作生涯中,是否遇到同事的排擠和上司的不青睞,而不滿自己尚居微職,久不晉升?在你艱辛的學習旅程中,是否遇到困難的阻撓和現實的打擊,而懷疑“天道酬勤”?總都是些不如人意的事情。但生命本就短暫,又何必植下苦惱與疲累?不如隨遇而安。記得文革期間,有一音樂家被下放農村,日日忙於農活,那是對藝術家怎麼的心靈的鞭汰和肉體的剝削啊。文革結束後,有朋友驚異於他的堅韌,他笑而答曰,“我割豬草那是按四分之四拍的。”生活在物質豐富而時處太平時代的我,對此卻顯得十分卑微。我是那麼經不起時間的海的顛簸,總要要死死抓牢現有的一切的美好。就像某些年輕人因為經不起壓力而了斷本就短暫的生命一樣,我缺少了一分灑脫達觀的隨遇而安。
曾一度羨慕先哲們的生存優勢,能夠隨遇而安總是好的,這樣我就會多問幾個“怎麼辦”,而少問幾個“為什麼”,那麼,麵對生活的困擾,我會丟下負荷,靜坐思過,隨遇而安;麵對工作的失意,我會打開心房,細數日月星辰,隨遇而安;麵對學習的障礙,我會檫亮眼睛,尋找綠葉中的芬芳,隨遇而安。向那飄零的落葉學習。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生命的代謝就是代謝,變遷就是變遷,我們何不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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