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同學們陸陸續續出來。
終於,他看見了薑依。
她穿著橘黃色的裙子,外麵套著一件薄毛衣,可以看出小肚子凸起一點,但不明顯,一路和同學們說說笑笑。
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上一世,他也曾在來學校等她,在他去北方第三年,除非有突發的任務,他還是堅持每個月回來。
他還記得那天放學,忽然下了雨。
他把吉普車開到校門外。
“薑依!”
她愣了一下。
“哇,這是你的丈夫吧。”有同學露出八卦笑意。
她在同學們麵前沒給他臉色看,也沒有回答。
“下雨了,上車吧。”他看著她。
三年了,她的身上有一股沉澱下來的氣息。也許因為下雨,她上了車。
但隻坐後排座,一上車,臉上的表情褪得乾乾淨淨,隻拐了個彎,就喊停車。
他靠邊停下:“我們能不能不要這樣,能不能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她板著臉,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他有些生氣,坐到後排座,“那你為什麼不離婚,你心裡還有我。”
她立即從另外一邊下車。
下雨天,路邊的行人很少,他加快腳步,追上她,用力把她按到路邊的樹下,想要親她。
可是她不知哪裡學了散打,在那兒給了他一下,然後“啪”的一巴掌!
天地都寂靜了。
“沒錯,我心裡有你,我天天給你紮小人,望你走路摔跤,出任務被炸死,喝口水也嗆著,你說我心裡有沒有你!”
雨水把兩人都打濕了。
她眼裡滿是憤恨。
春雨的寒冷一路從他的頭發,沁入到心裡。
他本來要解釋,他在北方和蘇婉清不是她想的那樣,但因為疼痛、生氣懶得說了。
他忍著疼痛上了車。
“薑依,你看!”忽然一聲驚呼打斷他的回憶。
他回神看去。
一輛軍用吉普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聶粲從車上下來。
薑依跟同學擺擺手,走了過去,臉上的笑容不曾停歇,而多了一絲柔媚,不知說了什麼,眼神帶點嬌嗔。
聶粲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著,也不知說什麼,被她打了一下。
他們牽著手上了車。
陸雲驍就在木棉樹下,看著他們離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聶粲好像從後視鏡看了一眼。
車子離開了。
這場景,就像那一世。
隻不過換了位置。
當時站在這裡的人是聶粲,而他是開車的那位,聶粲看著看他把薑依領走。
很是諷刺。
陸雲驍還在原地站了很久。
任由酸楚將自己淹沒,直到一朵花掉了下來,剛好砸他頭上,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了。
他陪了奶奶兩天才又重新回到南海島礁上。
大半個月後,交趾國果然來進犯,準備登上柏礁附近的一個小島,他因為提前預知而來了個甕中捉鱉。
但交趾國得到了某國的支持,火力很猛,他在戰鬥中傷了腿,傷口的位置居然跟六年前是同一個地方。
島上雖然有醫療站,可水平當然比不上大醫院,當晚他發起燒來。
“天啊,41度!許醫生,陸團長不會有事吧。”
許醫生說:“之前那樣的傷他都挺過來了,證明他命大,你們彆太擔心了。”
戰友們:“…………”
不是,什麼命不命大的,這是一個醫生該說的話嗎?
高燒讓陸雲驍感到很難受,他昏昏沉沉的,像在坐著一艘小船,在大海上沉浮。
“雲驍,雲驍你沒事吧。這是怎麼回事,出個任務把自己傷成這樣呢。”那聲音尖銳焦急。
“你嚷嚷什麼,沒事都被你嚷出事來。”一個稍微年長的聲音說。
“來了來了。退燒藥煮好了!”
熟悉的,年輕的,充滿活力的聲音闖入耳膜的刹那,陸雲驍一個激靈。
猛然睜開了眼睛。
“雲驍!”
“他爺爺保佑,我孫子醒了!”
“陸雲驍,我給你煮了退燒藥,你能起來喝嗎?”
一雙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的水眸,有些羞澀,有些期待的看著他。
他喉結滾了一下,喉嚨像吞了刀片似的。
目光在她臉上定了兩秒,然後在李美珍、奶奶還有衛生員的麵上轉了一圈,重新落在那姑娘的臉上。
喉嚨發出一聲嘶啞的,“薑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