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過年的時候,南華的大街小巷早已彌漫著濃濃的年味,紅燈籠、紅春聯,還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鞭炮火藥味。
幾個人原本打算就留在南華過年,可王嫣和林北星卻像著了魔似的,執意想拉著大家一起去一次東北。
林北星的手剛拆了石膏,那隻手還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她似乎是怕因為自己的緣故擾了大家的興致,想去東北的意願表現得格外堅定。
有時路隻隻看著她,心裡不禁泛起嘀咕,林北星自從這次後好像一刻都不願意和大家分離。路隻隻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之前,想起林北星本要買回去的那瓶花生,無須剝殼的滿滿一大罐。可仔細回想,在她的記憶裡,林北星從沒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吃過一次花生,這事兒怎麼都透著股說不出的蹊蹺。
更奇怪的當屬王嫣了。她最近的表現實在反常,就好像和張帥的站位對調了一樣。不知從何時起,王嫣開始格外記掛張帥的口味、愛好,一門心思地努力迎合他的一切。以往她根本不會瞧上的路邊小攤、蒼蠅小館,如今也樂意陪著張帥去。張帥自然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些變化,瞧著這兩人心照不宣的模樣,旁觀的人就算發現了其中的微妙,也都默契地一切照常。大家都是成年人,心裡都明白,就像秦淮說的那樣,隔在他們之間的是現實這堵高牆。
王嫣長得明豔動人,性格親和,還是服裝公司的大小姐,家境優渥。而張帥呢,家境普通,性格跳脫,長相也隻是平平。兩個人走到一起,除了他們這一群朋友,班裡幾乎沒人看好,更彆提王嫣的父親了,說難聽點,他根本從未把張帥放在眼裡。
但最終,在王嫣和林北星的堅持下,一行人還是風風火火地打包行李,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飛機上,正值放假,周飛就算想買連排也難能讓一行人全擠在一塊。最後唯一挨著的隻有秦淮和周飛這兩對。
秦淮和路隻隻在最前邊,周飛和羅詩雨在最後邊,其他幾個,散落在中間。
飛機穩定後,路隻隻靠在秦淮肩膀上,半閉著眼睛,聲音帶著幾分疲憊,“秦淮,拉一下遮光簾。”
此時,秦淮的目光正被窗外少有的彩色雲霞吸引,雲層絢麗的色彩美得像異世界,再往遠處看,甚至有有些像神話小說的天宮……可聽到路隻隻的話,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照做。
拉過簾子後,他輕輕轉過身,用手指溫柔地捏了捏路隻隻的臉頰,動作裡滿是寵溺“困了?”
“秦淮,你覺得這一趟像不像散夥飯?”路隻隻半閉著眼,聲音小得如同蚊蠅,不過她就是知道,秦淮肯定能聽見。
“怎麼這麼說?”秦淮的語氣溫和,隻是愣了一瞬便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秦淮這時候又反過來勸慰她了,路隻隻微微抬了抬眼皮,瞥了秦淮一眼,心裡忍不住埋怨,當初不就是他非要講那些雜七雜八的大道理,非要和他一便便剖析現實,社會,人心…
“為什麼我看好多人畢業了依舊有聯係,而你卻說,我們這夥人要從實習就開始分道揚鑣呢?”路隻隻心情愈發不佳,還好另外幾個人坐在離他們稍遠的位置,耳力也比不上秦淮,聽不到他們的這番對話。
“我可沒這麼說,這得分人。”秦淮說著,輕輕在路隻隻的眼皮上落下一吻,動作輕柔,眼帶笑意,“彆想了,先把眼前這趟旅行玩好。”
“我玩不好,秦淮……”路隻隻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與無奈,一點也玩不好,我討厭現實,什麼都要敗給現實,我曾在現世裡受夠了現實這兩個字,為什麼不試試改變呢……她是這麼想的,但後邊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為什麼不試試改變?路隻隻猛的睜開眼睛,眼神裡滿是震驚與無措,這是她想說的話?!她在心底不停問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突然有了這種想法?!
秦淮有些詫異的看著突然睜開眼望向機頂的路隻隻,那雙濃密睫毛下的眼睛裡此刻滿是複雜的情緒。秦淮從沒見過路隻隻這樣,心裡不禁有些擔憂,路隻隻這是怎麼了呢?
於是他也開口問了,“怎麼了?隻隻?”
路隻隻閉了閉眼睛,沉思了好一會,又將腦袋轉向秦淮,試圖掩飾自己的眼神。可她的這點小心思,對秦淮來說根本沒用,他太了解路隻隻了。
“這次講實話。”秦淮的臉色再沒有剛才那樣溫和,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些不容置疑的嚴肅,“你一路上已經夠反常了,彆再讓我猜了。”
“我……”路隻隻望著秦淮那雙深邃的眼睛,她試圖從裡麵探尋出秦淮的真實想法。可此刻,她的心思幾乎被秦淮看透了七八分。
兩人陷入了無言的對視。路隻隻覺得,對於秦淮而言,有些話大概不用說出口他也明白。她怕自己說多錯多,隻能選擇沉默。而秦淮,心中猜疑的缺口卻在一點點變大。他一直知道路隻隻總有秘密,即便他費儘心思站在她的角度去思考,得到的,永遠都是路隻隻藏著秘密,一個或許永遠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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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曾像約好的那般,對於對方的過往幾乎一概不過問。可隨著愛意的不斷滋長,占有欲也在悄然攀升。路隻隻好像格外信任他,既不過問他的過去,也從未和他說起對未來的計劃。而秦淮,他習慣在深入一段關係前,先將對方了解透徹,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可路隻隻的過往,對他來說幾乎一片空白,除了能查到的紙質資料,再無其他。
秦淮曾和陳默路過路隻隻的母校。從網上檢索,資料上明明白白記錄著路隻隻的信息,可在學校乾了十多年的門衛大爺,卻對她沒有絲毫印象。秦淮滿心疑惑,路隻隻的模樣,那般出眾,絕不會是讓人過目便忘的長相。陳默告訴他,要是實在好奇,就去班主任那裡問問,一個老師,教了兩三年,怎麼可能忘記自己教過的天才少女。可秦淮沒去,他心裡害怕,怕問出的答案會讓他難以接受。
……
“不說就不說吧。”秦淮有些失落,轉回了頭。
“秦淮,”路隻隻伸手輕輕抓了抓秦淮的衣袖,欲言又止,“我……”
“睡會吧。”秦淮沒轉過頭,卻依舊伸手抓過路隻隻冰涼的手,照舊習慣地放進自己的口袋,秦淮的手掌乾燥溫暖,口袋同樣,路隻隻半張的嘴閉上了,又靠回了秦淮的肩膀。
出了機場,凜冽的寒風撲麵而來,八個人鮮少有這般默契的齊刷刷打了一聲噴嚏。
“太冷了!”張帥扯著嗓子大叫著,哈出一口白氣,隨後將那頂東北大花帽使勁往頭上壓了壓,直到把耳朵也嚴嚴實實地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