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泰曼達的航程不算太遠,路隻隻大概隻是睡了一覺,迷迷糊糊間便已經落腳在泰曼達。
飛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機身微微顛簸,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路隻隻才慢慢睜開惺忪的睡眼,窗外有些熟悉的景色讓她意識到,她已經再次抵達了這個遠比表象危險的多得神秘地。
按著秦淮的囑咐,她戴上口罩、帽子,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像個小尾巴一樣緊緊跟在他身邊。
一手被秦淮溫暖的大手牽著,心裡湧上來的滋味是安心又踏實,裝著平板手機和一些必需品的背包穩穩地背在秦淮寬闊的肩上,拉杆箱也被他牢牢地握在另一隻手裡。
“準備好了嗎?”秦淮將路隻隻再拉近身邊一些,他微微低下頭,胸膛輕輕起伏,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平複內心複雜的情緒。
路隻隻卻嗬嗬笑出聲,眉眼彎彎,眼中滿是輕鬆,“你不是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乾嘛那麼緊張?”開口的笑聲清脆悅耳,在略顯嘈雜的機場大廳裡格外動聽。
“沒緊張,”秦淮扭過頭,目光投向出了機場後車水馬龍的街道。
那裡,各色各樣的小商販在攤位前忙碌著,大聲吆喝著招攬生意;許許多多帶篷的電車、摩托車在街道上穿梭,發動機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
他故作輕鬆地笑了一聲,“我又不是沒來過。”可那笑容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十指相扣,秦淮握緊了身邊人的手,他其實一上飛機就後悔了,可世上沒有後悔藥。
在踏出泰曼達的機場後,看著眼前混亂的街道和形形色色的人,這份後悔愈發濃烈。
那些從前獨自一人來這些地方尋找陳默和路隻隻的記憶,如潮水般翻湧上腦海。那些日子很苦很累,風裡來雨裡去,常常食不果腹,居無定所,但那時似乎是什麼都不怕的,因為秦淮那時甚至覺得,他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當時的確……身邊再沒有任何“家人”了。
若是說起乾媽,那恐怕乾媽比他更痛苦些。
乾媽沈蘭,拖著殘破的身體,出獄後兒子決然離開,曾經一群歡笑晏晏圍在自己身邊的孩子突然各奔東西。
中年人的痛苦大概就是看著身邊人不停變幻離開……而沈蘭的痛苦,大概就是看著曾經那些人一個個都離她而去,包括自己的腿,她已不再康健,就算那群孩子回來,她甚至都不能再為他們下廚,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為孩子們張羅一桌熱熱鬨鬨的飯菜。
……
……
“秦淮,”路隻隻的聲音輕柔地拉回他的思緒,她微微仰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你,來過多少次?”
“……”秦淮垂下眉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裡似乎堆滿滄桑,“不知道,沒數過。”
簡單的六個字,砸落在路隻隻的耳邊,卻像重錘一樣敲在她的心上,其實是痛的,很痛的。
大概是來的次數多到秦淮已經記不清了。他這樣兩頭奔波,一邊要尋找他們,一邊還要操心公司的事務,還能開起公司真是有夠難為他,可秦淮,還是做到了。
……
……
“我們,一定能找到陳默的!”路隻隻抬頭打起精神,努力擠出個燦爛的笑,眼神中滿是堅定,“等找到陳默,到時北星那邊也結束了,公司有我們四個一起一定能乾翻虎迫!”她說話間還揮舞了下拳頭,其實並沒有什麼底氣,路隻隻實在鮮少說些什麼安慰人的話,那畢竟是他們以前的暢想。
“好,”其實秦淮也不太確定,是否能真的找到陳默,還有就是,他不太敢確定,林北星是否還願意跟他們一起再乾這一行。
他跟路隻隻去看過林北星一次,在醫院。
病房裡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林北星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她身邊並不是護工,而是一個一直在做筆錄的警察。
若是林北星本就是臥底就好了,可她不是,她想要再由黑入白,就要再次將自己苦痛的經曆再從裡到外全掏出來展露到烈陽下,黑的,白的,灰的,她所知道的,都要全盤托出。是痛苦嗎?但林北星說,她已經等那天很久很久了。
……
……
秦淮大概對泰曼達這邊熟悉得很,這座充滿煙火氣的小城同時也充斥著各色各樣的勢力。
賣水果的商販滿身腱子肉,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像是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衝突。
賣肉的店家似乎十分警惕過路的人,眼神中滿是戒備,隻要有人靠近,便會緊緊盯著。
偶爾小跑過來撞到你尋求幫助的孩子滿臉可憐,眼神中卻藏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狡黠。
似乎處處陷阱,但畢竟已經到了地方,不打算再用手機的兩人將行李往那租好的破落的小酒店一丟,就拿著打印的尋人啟事挨個地問詢。
……
……
烈日高懸,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大地上,烤得地麵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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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梭在大街小巷,一家一家店鋪詢問,一個一個路人打聽。
汗水不停地從額頭冒出,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衣衫。最後兩個人累得氣喘籲籲,不止額頭,前襟和後背都濕漉漉的,是黏膩的汗,但兩人並不覺得有什麼,背靠著背坐在路邊一張木椅啃起乾麵包。
秦淮腸胃一直不算太好,這裡某些攤販的食物又算不上特彆乾淨,為著一天能多逛些地方,兩人生生乾完了一袋乾麵包,乾硬的麵包咽下去,喉嚨乾澀得難受,最後又渴得對著頭不停往肚裡灌水。
一天下來狼狽得不行,可到底什麼也沒問到,酒店的房間好像有股陳舊的皮革味,混雜著潮濕的氣息,反正不太好聞。
為了讓那味道離自己的鼻子遠些,洗過澡的路隻隻就可勁往秦淮懷裡鑽。
“不熱啊?”秦淮低頭看懷裡的人,他的頭發還帶著些許水汽,幾縷碎發貼在額頭上,顯得有些慵懶。他又將薄被拉上些,“湊合湊合吧。”
“不熱,”路隻隻晃晃腦袋,像隻慵懶的小貓,貼近秦淮,比這差的多的環境她其實住過的多了去了,那些年逃亡的時候能睡在大橋底下都是好的。
隻是如今身邊有秦淮,才會讓她有種想賴著貼著的想法,“哪有湊合,這麼大個抱枕多好,還香香的。”她調皮地蹭了蹭秦淮冒了些小胡渣的下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是抱枕?”秦淮笑著挑挑眉,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溫柔的光芒,伸手輕輕捏捏路隻隻的耳垂,又低頭拍拍路隻隻搭上他腰的大腿,“放下去,老實點。”
“不放,”路隻隻搖搖頭很堅決,腦袋在秦淮懷裡蹭了蹭,“放了我就睡不著了。”
“好的很,”秦淮咬牙切齒閉了閉眼,佯裝無奈,“你倒是睡著了你~”
“嗯~”路隻隻得意的輕輕嗯一聲,她微微仰起頭,在秦淮的麵頰上輕輕吻了吻,動作輕柔得像一片羽毛飄落,“秦淮最好啦,秦淮睡吧~”
“睡吧,”秦淮溫熱的掌心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放低了的聲音帶著些寵溺和無奈,“我啊我,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