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的表演,對於胡圖克要塞地區是一件大事,邊塞苦寒之地的人們難得有這樣的娛樂活動,紛紛奔走相告。
隻要沒有被大雪封閉,還能夠趕來的村鎮,人們往往都是攜家帶口共赴盛宴。
一時間整個胡圖克要塞都擠滿了人,城裡的旅館、酒店生意好得不得了,即便是流浪漢和乞丐的日子,都比往常要好一些。
許多荷包鼓起來的小攤小販,甚至希望馬戲團永遠不要離開——這當然不可能,而且當人們都看過一遍以後,繁榮的景象終究會散去,沒有強大經濟支撐的胡圖克,會回歸到它原來的樣子——落魄、不景氣、沒有活力。
可至少現在,大家臉上都洋溢著愉悅的神情,不是嗎?
泰瑞思也有點被感染,整個人都很興奮,她拿著相當於後麵平民一個月收入的香水在空中噴灑,調節著氛圍。
這種香水比較熱烈,能夠讓人產生一種浪漫而澎湃的情緒,是約會中的利器。
她真的沒有想到克萊姆會答應她的邀約,否則應該去更私密一點的環境,說不定克萊姆在香水的撩撥下,也會激情和衝動一次呢?
不過說到底,讓泰瑞思著迷的就是克萊姆這種沉穩的性格啊。
“你在看什麼?”泰瑞思腰肢扭動,身體微微傾斜,眼眸略帶歡喜地瞟了一眼克萊姆後,湊過來看他手裡的演員名單。
大型的馬戲團裡,許多演員都享受明星的待遇,是家喻戶曉、津津樂道的對象,他們是馬戲團的招牌,能夠讓觀眾清楚地知道有哪些大牌演員的名單,是很好的宣傳,提升觀眾的期待值。
“馬戲團的表演中,演員們之間的默契非常重要。一個陌生的搭檔,沒有人敢把那些危險的動作保護責任,交給他。”克萊姆奇怪地琢磨著
“馬戲團的行程,至少是在半年前就定好的,所以很早就出了演員名單,臨時加人真的很少見啊……我擔心今天的演出會出事故。”
泰瑞思咯咯笑起來,這讓她的胸口也一顫一顫地擠壓著克萊姆的胳膊,她嬌笑著說道
“你這是職業病犯了——作為機師,確實需要注意每一個隱患,可是馬戲團的演員們,他們也會為自己的生命負責,這三個人加入,肯定也是經過他們審核和仔細考慮的啊。”
克萊姆這才點了點頭,可那個能散發出五階魔力波動的人是怎麼回事?
一個五階魔法師成為馬戲團演員,這基本就和勳爵夫人決定去大斧頭酒館當女招待一樣讓人無法理解。
算了——不關自己的事,胡圖克要塞這種地方,也確實什麼人都有,每年都有不少懷著各種目的的人,穿過這裡邁入危險而又蘊藏著無數寶藏和機會的北境。
“這麼短的時間裡,我們已經成為馬戲團的台柱。看看我們多受歡迎……當然,其實我們在胡圖克要塞還沒有什麼知名度,但隻要一場表演,一場,就一場!”
演員和觀眾見麵後,演出即將開始,在後台單獨的休息室裡,博馬歇充滿期待地說道“剛剛那些熱烈的掌聲、崇拜的眼神、還有歡呼,都將專屬於我們。”
博馬歇很清楚,在一個剛剛加入沒多久的馬戲團,他們的名字就能夠出現在正式的演員名單海報上,這是一種非常少見的待遇,意味著團長盧恩對三個人十分滿意、十分認可。
馬海特看著博馬歇笑了笑,此時此刻博馬歇的精神狀態十分飽滿,整個人散發著積極昂揚的狀態,這和他以往是截然不同的。
看得出來,博馬歇十分享受。
不管是自己,還是博馬歇,都不可能在馬戲團裡呆一輩子,然後有這種體驗似乎也不錯,馬海特渾不在意地聳了聳肩膀,看向一旁的愛德華。
愛德華緊皺著眉頭。
盧恩馬戲團是一個十分適合藏身的地方,但是博馬歇和馬海特都有點不思進取,似乎有點過於投入,真的把他們當成了馬戲團的一員。
這從他們日常生活的細節就可以看得出來。
博馬歇時常向馴獸師薇恩獻殷勤,甚至討論起了雙方出生地的婚嫁習俗。
薇蒽是個小個子女人,穿著兔女郎皮衣,小翹臀很飽滿,雙腿不是很長但勻稱,腰肢細細的,人也小小的,和猛獸形成鮮明的對比。
可是她卻有著馴獸的天賦,能夠讓獅子、老虎、黑熊等凶殘的大家夥在她麵前溫順得猶如貓貓狗狗,她的節目總是充滿著掌聲和倒吸一口涼氣的喟歎。
即便是對馴獸不感興趣的人,看看她的容貌和身材也很滿意。
博馬歇似乎被她迷上了。
馬海特稍微好一點,但盧恩團長的妻子塞納十分迷戀馬海特的身材,有一次愛德華看到塞納借口幫馬海特安裝義肢,手掌在馬海特發達的胸肌上摸來摸去。
這兩個蠢貨!
女人——女人隻會害了你!
她們無情無義。
她們為了自己勾搭上的小白臉,會親手葬送自己的丈夫、情人、未婚夫!
她們目光短淺,沉湎肉欲,完全沒有理智,一旦遇到能夠投其所好的男人,她們就會像被黑魂蠱惑了一樣,哪怕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愛德華胸中憤怒和複仇的火焰熊熊燃燒著。
他穿著厚厚的鬥篷,看上去不再像是一個人類高階戰士,更像一個低調不想引人矚目的魔法師。
鬥篷下麵是褶皺領的古典風格襯衣,還環繞著一條厚厚的毛巾把整個脖子都藏得嚴嚴實實。
因為那裡有一條觸目驚心的傷痕,上邊布滿了猶如蚯蚓蠕動的疤,就像是把頭顱摘下又重新縫合後留下的痕跡。
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啊……隻是把他的頭移植到了彆人的身軀上罷了。
儘管愛德華已經行動無礙,可是疤痕上時時刻刻都傳來灼燒般的痛感,有時候讓他忍不住半夜跑出去,光著身子抓起冰雪覆蓋在疤痕上。
這時候痛感減輕,取而代之的是麻癢,仿佛真的有蚯蚓在皮膚下蠕動一樣,讓他控製不住地把疤痕抓爛。
很顯然,奪取科柯爾托的身體確實抱住了他的命,卻讓他在接下來的每一天都飽受折磨。
這時候他也真正體會到,科柯爾托在為他尋找骸器時的慎重和嚴謹,確實是出於魔法科學的態度,是為了保證他在以後能夠最大程度地正常生活。
人們在身體移植的研究曆史上,發現非常有趣而神奇的一點就是,人類使用同族的移植肢體和器官,往往會出現強烈的排斥反應,反而是接受魔物的肢體或者器官移植,成功率更高。
愛德華感覺有點對不起科柯爾托,可是真的沒有辦法……愛德華當時已經等不下去了,他惶恐而不安,一時間失去了理智。
愛德華至今都無法理解,他當時為什麼能夠做到那麼恐怖的程度,他模模糊糊的隻覺得意識渙散,眼睛裡看到的和自己感受到的,好像是彆人在操控著自己一樣。
等到他完全清醒過來以後,便是現在這般模樣了。
他也顧不得許多,隻是慶幸著自己暫時獲得了自由,而且逃離了緋霧回廊號,也就逃離了那個恐怖的佐漢——
從科柯爾托躲進客房裡瑟瑟發抖,再也不肯靠近奧爾多斯莊園一步,就可以看出自己曾經是在接近一個多麼令人恐懼的怪物!
“博馬歇,你還是要時刻注意細節。我們是在偽裝,其實內心深處並沒有真正把自己當成馬戲團的演員!”愛德華聲音嘶啞地說道,“你剛剛好像泄露了自己的魔力波動!”
博馬歇也知道,可他並不是很在乎,作為五階魔法師他的精神力感知依然十分敏銳,“是的——前排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好像感覺到了,他奇怪地看著我。”
愛德華差點跳起來,壓低聲音叫喊著“他是什麼人!他居然注意到了,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瘋子,你剛才為什麼要散溢自己的魔力波動,你還想在觀眾見麵會時釋放一個群體魔法什麼的,以便把氣氛推向**不成!”
馬海特依然和往常一樣打圓場,抬手壓了壓兩邊,冷靜地分析“那個小夥子我也注意到了,他應該是和旁邊的漂亮姑娘一起來的,兩個人穿著體麵,氣質和其他人也格外不同,皮膚也很好,不像是本地人。所以結合這一切——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是巴丹提爾勳爵夫人的人,胡圖克要塞裡的高收入人群,幾乎都和她有關。”
“什麼!”愛德華緊緊地抓住馬海特尚且完好的一隻手臂,“你們知不知道,我們就是為了躲避巴丹提爾勳爵夫人,這個可惡的女人,在整個崔絲塔邊境領都有眼線和勢力分布!”
愛德華在逃離緋霧回廊號以後,就迅速沿著鐵軌逃亡。
火車站毀掉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有列車行駛,可以說是一段非常隱蔽而安全的路線。
他在這沉靜而專心的逃亡之路上,想到了巴丹提爾勳爵夫人前往奧爾多斯莊園,肯定也是想要結交佐漢。
否則這位夫人的商業版圖中,主要是開發黑洞礦產而非傳統礦業,她跑到全部是傳統礦業開發的紅榛子鎮乾什麼?
佐漢和博馬歇、科柯爾托一樣,都是魔法師,也就必然是好色之徒,他絕對會和巴丹提爾勳爵夫人勾搭成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