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芙妮爾匪夷所思地看著塔莉莎,她有點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真正的魔狼了。
在漫長的曆史中,人類和魔物在絕大多數時候都處於對抗中,目前能夠和平共處的狀況並不是常態。
人類憑借著高度的社會組織化、更高的戰爭策略和計謀,還有在魔法運用上的多樣化,依然不能徹底壓迫魔物,擊敗對方,使得對方處於從屬地位,很大程度就在於魔物的戰鬥意誌更強大,更有韌性和在戰爭中為自己的種族、部落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的精神。
人類在戰爭中處於失利狀況,或者戰敗以後,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集體投降——儘管人類更加喜歡歌頌不屈的英雄,但是大部分人在根本沒有太大的壓力和脅迫的情況下,就會選擇投降。
魔物絕不會這樣,更不用說投降以後,成為人類的爪牙,去反攻自己的部族。
塔莉莎會說出這種話,讓法芙妮爾完全無法理解,不由得再次重新打量著她,看到那妖媚猶如花瓣形狀的大眼睛,狼族特征明顯的嘴臉,還有鋒利的爪子,生硬的搖來搖去的尾巴,都不像是人類假扮的。
“你在試探我?未免也太低級了。你既然知道我是黃金巨龍血脈,我又怎麼會做出背叛部族的行為?”法芙妮爾冷笑一聲,“即便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存在著繼承人之爭,可那終究隻是王室的內部鬥爭。如果投降外部勢力,引狼入室挑起紛爭,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坐上王座?”
法芙妮爾看著眼前的雌性魔狼,“引狼入室”這個詞語真是用得恰當好處……這個詞語來源於古代諺語,講的是狡猾的狼偽裝成狗,進入人類的家中,把人類的小孩都吃光,造成慘劇的故事,後來引申出了更加廣泛的意思。
塔莉莎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黃金巨龍血脈,種族屬於魔物中最頂級的序列,因為長期居住在人類社會中,並且成為了一個人類國家的王族,早已經習慣了保持和人類共同生活需要的一些思維邏輯和言行風格,但本質上依然是魔物。
真正的魔物,很難背棄她的部族,這和半路出家成為魔物的塔莉莎截然不同。
塔莉莎隻是擁有了魔物的天賦和體質,心理上也受到了一點影響,但是本質上思想依然是人類的方式,尊崇人類的行為邏輯,和真正的魔物並不相同。
塔莉莎從行刺失敗被俘,就進行種種心理建設,自我安慰、自我欺騙,再到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自己的敵人,然後一邊聲稱有朝一日還是會刺殺佐漢一邊在他需要是自覺撅醒,還給他摸尾巴。
這都是人類思想占據控製地位才會有的行為,絕大多數魔物都不會這麼乾——例如那隻落入佐漢手裡的六階蜘蛛男爵,落入佐漢手中雖然沒有激烈反抗,但選擇了一言不發,至今都在沉睡中。
“法芙妮爾。”塔莉莎第一次嚴肅稱呼法芙妮爾的名字,目光深邃地盯著那雙散發著金色光芒的龍眸,“你愛你的部族,可是你的部族愛你嗎?據我所知,當你帶領的這隻遠征軍失蹤以後,陰吉士王國甚至沒有真正派遣人手來搜尋你們的下落。”
法芙妮爾微微收斂眼眸,扭過頭去看著自己的士兵留下的一堆堆骸骨……他們跟隨自己,原本滿心歡喜,想著的是羅蘭大陸上遍地的黃金、珠寶和美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自由地劫掠,隻要活著回去,就能夠成為富豪,過上好日子。
結果呢……遇到了愛德絲特蓮。
法芙妮爾很清楚,這絕對不是自己犯錯,也不是任何一個人的責任,隻能說真的是運氣不太好。
這種事情啊,本來就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任何人在加入遠征軍之前,都知道存在著風險,都存著賭一把的想法吧?
大家都賭輸了。
大家都被愛德絲特蓮的魔法送入了凝滯的時空,直接來到一百多年後的世界,那讓一百多年前的陰吉士王國怎麼找?
“他們隻是打著搜尋你這隻遠征軍下落的旗號,在羅蘭大陸上燒殺劫掠,在任何一個南方的富裕城市搜刮,卻從來沒有來過靠近北境的歌蘭蒂斯山脈……因為他們擔心真的在這裡找到你們的蹤跡,然後把你們找出來……”
塔莉莎說著哈哈大笑,試圖對法芙妮爾發動心理戰術,“因為對於陰吉士王國和王室來說,找不到你們,比找到你們更有好處!找不到你們,可以繼續用這個借口派兵,找到了你們……行動就要中止,說不定還要負擔你們的一些費用,分給你們一些好處!”
佐漢欣賞地看著塔莉莎,他的大母狼在其他事情上憨憨傻傻的,可是一說到這些殺人誅心的事情,就總是顯得特彆清醒,大概就是出身名門,社交環境帶來的才能吧。
法芙妮爾提了提自己的裙擺,遮掩住修長瑩白的大腿,她的身材很完美,屬於女性審美最佳的比例,並不會像眼前的雌性魔狼,身體真的長成了專門用來魅惑男人的魅魔狀態。
她冷冷地看著塔莉莎,“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換做是我,也會是同樣的處理方式——你真的是一隻魔狼嗎?怎麼感覺你更像是一個有一點眼界和城府,懂得一點政治和鬥爭權術,但也十分有限的鄉下貴族家小姐?”
塔莉莎差點跳起來,不愧是會噴吐龍息的魔物,這話說的塔莉莎頓時就生氣了,克萊門特家族就是因為崛起時間太短,自身勢力和影響力局限於崔絲塔邊境領,常常被國都的一些老牌家族嘲諷為鄉下貴族。
就是因為這種原因,克萊門特家族才想發設法要和狄瓦諾克家族聯姻,要擴張自己的勢力,振興家族的榮耀,就連塔莉莎想要在軍隊中建功立業,也有這方麵的心理。
“呸——你這個沒有自知之明的破落戶。你們陰吉士王室,也早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你以為一百多年過去了,你們陰吉士王室還有當年的實力和地位嗎?在我們鮮血羅蘭共和國,什麼王室,都隻是在人民革命浪潮中被推翻和碾碎的狗屎。”
塔莉莎梗著脖子說道,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因為她心虛了,還有對愛德絲特蓮女士偉大願景的愧疚。
在鮮血羅蘭共和國的建立過程中,確實肢解了許多舊貴族,但是許多實力強大的老牌貴族,又不得聯合他們,利用他們的力量,所以在建國後也不可能清洗他們,隻是做出了一些限製和製衡。
隻是隨著愛德絲特蓮女士去世,一些老牌貴族又重新浮出水麵,一點點地滲透,逐漸進入了權力中樞。
現在的鮮血羅蘭共和國,已經很難說是煥然一新的國度,在很多方麵和曾經的帝國也沒有很大區彆,依然是社會階層分明,“貴族”的地位隨著他們重新掌控政治經濟權力,再度被推崇到了極高的位置。
看到塔莉莎有些氣急敗壞了,法芙妮爾心中無比舒適,但是要表現出來就顯得自己格局太小,太沒城府,也太幼稚。
她隻是平淡地掃了一眼塔莉莎,心中生出些憂慮,王室真的如塔莉莎所說,落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