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塔仿佛老樹逢春。
又仿佛他身上凍結的時光又重新開始流動,他解除了一切僵滯的狀態,眼睛裡散發著一種閃耀的光芒。
由於那種帶著向往和希望的光芒實在太過於耀眼,以至於老年人眼中常見的渾濁都消散了許多,他手中的法杖消失不見,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大魔法師常見的灰黑色魔法袍,胸前的宮廷魔法師徽章依然鋥亮,整個人身姿挺拔,氣質溫和儒雅。
絲毫不見不久前試圖施展八階魔法“天空墜落”時的暴躁和殺戮氣息。
“當然是真的,我可以作證。”
塔莉莎非常積極地試圖配合佐漢騙人,為了更加彰顯他的高貴氣質,塔莉莎終於不再像巨大的狼形掛件一樣趴在他身上,滑落下來拍了拍胸口。
為了增強說服力,她拍的十分用力,讓聖鈦鎧甲都被拍的咣咣作響。
饒是可以想象出聖鈦鎧甲的堅固程度,嵌入地麵的法芙妮爾依然有些氣不過,她可以肯定塔莉莎並非不珍惜聖鈦鎧甲,而是天生就這麼粗魯。
畢竟是鄉下貴族家的女兒。
要是法芙妮爾穿著這樣的鎧甲……她剛剛摔下來,肯定一點傷都不會受!
“據說先賢大魔導傳說**師耶夢珈德以前從不收學生,是因為她沒有遇到天賦能夠被她認可的人。”昆塔重新打量著眼前的佐漢,已經了之前的輕慢。
他依然無法估量佐漢的等階,但是他已經了解到,對方似乎可以對散發出的魔力波動精準控製,施展五階魔法時,魔力波動就是對應五階魔法師的程度。
這對於一般魔法師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因為魔力波動體現的是一個魔法師的精神力控製水平。
一個八階魔法師,他的精神力更強大,對於魔力的控製實現魔法效果也更加精準,所以他釋放魔法時,他習慣以自己八階的水平來施展,魔力波動自然也就是八階的幅度。
可是眼前的人,卻好像並不是如此,他的魔法釋放水平非常高,可是魔力波動卻自由可控,必然是經過長期的鍛煉,是一種反直覺反習慣的修煉。
以前從來沒有人會在這方麵修煉,以至於即便想到過控製魔力波動的幅度,也沒有人會去深入研究,現在才發現,這種方法至少可以讓敵人誤判自己的等階,而己方則可以針對作戰,而對方很有可能製定錯誤的作戰方略。
魔法對戰中,信息的搜集和提煉本來就是重中之重,如果一開始就誤判,影響非常大。
這也符合昆塔的想象……耶夢珈德不收學生這件事情在魔法界流傳甚廣,許多人都在想象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當她的學生,也有許多人在思考自己是否符合她的標準。
昆塔也思考過,他倒沒有覺得自己就夠資格了,然而他也和其他人在閒聊時,列舉了符合耶夢珈德收學生的若乾標準。
眼前這個人的氣質,還有這種反直覺的魔力波動控製能力,似乎有些符合標準,讓人覺得耶夢珈德的學生,就應該如此與眾不同。
“我的天賦確實被老師認可了。”這是耶夢珈德親口說的,佐漢也沒有驕傲的意思……儘管這幾乎就是魔法師中堪稱皇冠級彆的榮譽了,他緊接著微微一笑,“老師從不講究多餘的禮節,她習慣彆人直呼她的名字。你剛才不也是嗎?為什麼現在要叫先賢大魔導傳說**師……我都是第一次聽說。”
“原來隻是談及她,而現在麵對的是她的學生,我必須表達一下對先賢大魔導傳說**師的敬意。”昆塔解釋道,“我們在討論曆史上諸位顯赫榮耀的皇帝,也會直呼其名,可是如果這位皇帝的後裔在場,我們當然要用尊敬的稱呼。”
這倒也是,佐漢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老師在超階魔法師心中的地位。
因為低階魔法師即便是從老師的《魔法》這本教材開始入門,但是實際上很難理解一個將近千年沒有出現的魔法師的偉大之處。
就像人隻有吃飽喝足,才會有心情追求更高層次的滿足,魔法師也隻有在達到一定程度以後,才能夠從老師留下的理論著作感受到差距,感受到震撼。
對於普通人和低階魔法師來說,可能一個五階魔法師釋放一個毀滅性的魔法,他們會覺得比耶夢珈德都厲害。
“可你真是她的學生?”昆塔再一次看著佐漢。
與其說是難以置信,不說是羨慕和激動,仿佛透過眼前的佐漢,能夠看到耶夢珈德的投影。
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摸一摸佐漢,他的身體又開始陷入了微微顫抖的狀態,那雙閃耀光芒的眼眸中,凝結著複雜的情緒。
大概隻有古神教會在舉行大祭祀時,施展“神術”降臨神跡時,目睹那一切的信徒們,能夠理解此時昆塔的心情。
佐漢倒沒有覺得昆塔是在懷疑他,就像他剛剛入學的時候,看到有師兄在表演縫合葡萄皮,然後一點縫合痕跡都看不到的時候,佐漢也是這樣的狀態。
“他當然是的!”塔莉莎喊的更大聲了。
“不一定!”
法芙妮爾緊接著喊了一聲,她原本覺得佐漢知道東方大陸上的大猿王,同時耶夢珈德也是出身東方大陸,那麼佐漢很大可能就是耶夢珈德的學生。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個等階的魔法師,很少會胡亂冒充自己的師承淵源。
魔法師之間非常講究派彆和師生關係,不同的老師往往對應著不同的派係,彼此之間存在非常分裂的學術爭端,平常也許能夠和和氣氣地交流,但是一涉及到學術爭端,往往就會爭論不休,彼此互不服氣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會冒充師生關係。
可是這個塔莉莎就非常可疑了……狡猾和很多心眼的魔物,這時候也會和人類一樣詭計多端,他們往往不會這麼急躁和大聲地申明什麼,反倒是這個塔莉莎頭腦簡單的很,多半是自認為自己叫喊的越大聲,彆人就約會相信她。
所以,她在說謊。
儘管也不是完全肯定,但是塔莉莎的表現,讓法芙妮爾更加傾向於這裡邊有問題。
她無法判斷,隻能提醒昆塔小心一點,畢竟這個老人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和相互扶持的對象了,她要不想以後寸步難行,孤掌難鳴,就必須竭儘全力幫助昆塔保持清醒,發現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