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塔看著法芙妮爾從小長大,他選擇跟隨法芙妮爾的遠征軍來到羅蘭大陸,而拒絕了其他人的邀請,除了他更加看好法芙妮爾能夠繼承王位,當然也是因為他和法芙妮爾更加親近。
瞧著法芙妮爾那雙仿佛日食輪一般的眼眸,昆塔知道她在想什麼,心中微微歎息。
作為八階魔法師,昆塔一旦下定了決定,自然也不會因為旁人而遲疑和猶豫不決。
他能夠達到這種實力境界,足以證明他在魔法上的天賦了,也許不夠最頂尖,也許遠遠不到耶夢珈德認可的程度,但是若想再進一步絕對不會說毫無機會。
這種機會他在外海聯合大陸基本找不到了,隻能來羅蘭大陸看看,眼下似乎……就是希望所在。
為了在魔法世界中再次開辟新的領域,擴充自己的層次和眼界,昆塔必須和更強大的魔法師交流,必須有更加深奧和高級的魔法理論著作來提升他的基礎認知。
“公主。”昆塔語氣溫和,但也十分堅定,“我打算離開陰吉士王國,留在羅蘭大陸。”
說著,昆塔的心中也閃過一絲黯然,若非有足夠多的理由和必要,誰又願意離開故土呢?
隻是他已經接受了現實,愛德絲特蓮的一個魔法之後,他已經錯失了時代一百多年。
並不是每個人,都和他這樣的超階魔法師一樣,擁有漫長的生命。
並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夠在漫長的歲月後,保持著羈絆,等待著他或者必須由他去解決。
並不是每一種關係,都能夠在人來人往的世界裡,綿延百年後,依然留有溫度,他若回歸,也許隻會感受到看似熱情實則茫然和意外的疏離淡漠。
他回去,或者依然可以擔任宮廷首席魔法師和陰吉士王國魔法學院的院長,可那又有什麼意義?他到了這個境界,地位和財富隻是為了保證他能夠安心研究魔法的基礎條件,而不是追求了。
他交心和愛護的那隻犬娘,早已經成為白骨了吧,犬類魔物並不以生命漫長見著,她們最美好的歲月和普通人類一樣,也十分短暫。
留在羅蘭大陸,或者是更好的選擇……將來,也不是沒有機會回去看看。
要拉攏他這樣的超階魔法師,佐漢自然不可能采取對待法芙妮爾一樣的方式。
“你是一位魔法師。”麵對昆塔的抉擇,法芙妮爾早有預料,沒有顯得十分激動和抗拒,她隻能嘗試著讓他更加理智地分析問題,不要被佐漢的一家之言懵逼,
“你應該知道,時代的發展從來都是向前的,不存在倒退。從冷兵器時代,刀劍主宰戰場,隨著冶金術的提升決定國力強弱的時代,進入到魔法時代,魔法師的多寡和強弱決定國家興盛……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呢?”
法芙妮爾知道自己因為愛德絲特蓮的魔法,被時代落下了一百多年。
時代不會停留在原地,等待任何人,它會持續不停地前進。
可是她對陰吉士王國有信心。
這個國家早已經完成了蛻變,就像她的那位祖奶奶從女公爵走向了王位,陰吉士王國如今一定已經成為一個主宰了世界的龐大帝國。
相反的,腐朽、落後的勢力,往往也是摧枯拉朽的崩潰,她很清楚櫻羅蘭帝國的狀況,固然有愛德絲特蓮這樣的大魔法師,可是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更何況陰吉士王國在魔導工業領域的積累,在當時可不是領先櫻羅蘭帝國一丁半點,而是整整百年以上。
即便櫻羅蘭帝國死而複生,又怎麼能夠在魔導工業領域超越陰吉士王國呢?
這個新生的鮮血羅蘭共和國即便重新開始重視魔導工業,難道陰吉士王國就會在原地等待不成?
所以啊,如果是考慮到個人發展和前程,陰吉士王國依然是第一選擇,昆塔和時代逆向而行,留在羅蘭大陸絕對不是明智的決定。
法芙妮爾相信,隻要他再仔細冷靜地思考,不為一時的追求迷失了智慧,就能夠改變之前錯誤的抉擇。
聽到法芙妮爾的話,佐漢和塔莉莎都明白她的意思。
傲慢一旦產生,就是根深蒂固的,很難扭轉過來因此而產生的偏見和優越感。
正如先賢所說,人類不會死於弱小,而是死於傲慢。
法芙妮爾對櫻羅蘭帝國,對羅蘭大陸有著非常強烈的優越感,所以即便淪為階下囚,也有著難以磨滅的,發自內心的傲慢。
她不相信自己的祖國會衰退、落後、會腐朽,反而堅定而偏執地認為櫻羅蘭帝國以及這片土地上的後繼者,會永遠落後陰吉士王國。
這樣的判斷其實毫無邏輯,也不符合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而她卻偏偏會認為這是自己冷靜而理智思考的結果。
這就是傲慢,讓人作出錯誤的判斷而不自知,從而讓自己作出錯誤的決定後,擁有再多的優勢都會喪失殆儘,無法發揮。
塔莉莎開口就要嘲諷,要讓法芙妮爾知道現在世界的真相,但佐漢抓住了她的張嘴巴,塔莉莎隻好掙紮著張了張嘴,然後用牙齒啃噬他的手掌心,又伸出舌頭舔了舔。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人類即將進入魔導工業的時代。”昆塔微微一笑,法芙妮爾當然有驕傲的資本,但是他作為八階魔法師,在某些事情上的思考深度和廣度,目光所及之處的細致觀察和敏銳程度,都不是法芙妮爾能夠比擬的。
“可是,這真的算是新時代嗎?”
昆塔搖了搖頭,他翻閱著自己的記憶,“其實魔導工業時代的許多發明和創造,並不新鮮。隻是因為魔晶變得富裕而廣泛使用,將一些從前就創造出來但是成本高昂的東西,以更為廉價和普及的方式推廣開來。”
“可你要承認,新時代的標誌,本來就是和舊時代拉開技術上的差距。就像魔法時代到來,附魔的刀劍讓純粹的冷兵器變成玩具,現在魔導工業的發展,則是讓舊時代成本高昂而屬於少數人的東西變得落伍而淘汰。這樣的發展憑什麼不是新時代?”法芙妮爾堅持自己的觀點。
她並不會盲從權威,昆塔作為魔法師,拒絕接受魔法時代即將落幕,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