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這些天家裡太冷,前天去地裡拔蔥賣,結果淋了些雨,這兩天嗓子便一直都這樣。
我問有沒有去找醫生看過。
母親說,農村人哪有那麼金貴,過兩天自然就好了。
二姐見我眼含淚水說不出話,從我手裡奪過話筒,按了免提,說道,娘,你現在已經不再年輕,千萬不能再拿自己的身體逞強,隻有你和爹身體都好,我們做子女的在外麵才能心安,是不是手裡沒錢,沒錢儘管跟我和小新說。
母親說,我有錢。不過從聲音聽得出,母親手裡確實沒多少錢了。
二姐說,娘,你現在去波波診所讓波波給你看看,該打針就打針,該吃藥就吃藥,不用心疼錢,我明天從郵局寄兩千塊錢給你。
母親又說,我有錢。
二姐說,好了,我知道你有錢,你現在馬上去波波那裡看病,記得一定要去啊。
母親剛說了好。二姐直接把電話掛了。
二姐鬱悶道,娘也真是,有病也不去看醫生,還以為自己年輕呢,為了省幾塊錢,讓自己的身體受老罪,真不知該說她啥好。
姐夫說,老一輩的人都是這樣的,有病都舍不得花錢,都是窮怕了的。
這時電視正在播放新聞,又在誇這裡好那裡好,我直接把電視關了,不忿道,天天隻會報道這些歌舞升平,可實際上大多數農民連肚子都填不飽,甚至辛苦一年好不容易種出來的糧食交到糧管所也看不到錢,隻能收到一張張白條。
姐夫說,上麵的政策還是好的,主要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不屑說,若是一兩年你這麼說我還就信了,這都多少年了,還沒有絲毫改變,可見上麵也好不到哪裡去。
姐夫說,你還年輕,看問題不要這麼偏激,現在的改革開放,已經證明上麵的人還是希望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
我沒心情再跟姐夫爭論,拿起電話撥通了春香照相館的電話,是蘭蘭接的電話,我說蘭蘭,我是舅舅,你小姨在麼?
蘭蘭高興說,舅舅,小姨在隔壁店裡打麻將。
我說,你去叫你小姨過來接電話。
蘭蘭說好,我這就去。這時傳來春香的問話,蘭蘭,是誰打來的電話?蘭蘭說是舅舅打來的,舅舅讓我叫小姨接電話。
很快,春香拿起話筒,問道,是小新麼。
我嗯了一聲,問道,店裡生意還好麼。
春香笑著說,生意很好,你今年回不回來過年?
我本想說不回的,想到母親的身體,便說現在還不能確定回不回。
春香說,有時間就儘量回老家過年吧,很多人不回家過年那是沒辦法,你又不是缺錢的人。
我敷衍道,過兩天再看吧。
春香問你找桂香有啥事?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桂香過來,接起話筒,不滿說,白天我整天都在店裡不見你打電話過來,晚上剛開始打麻將你就打電話來了,你是不是故意要跟我過不去。
我忍著怒火問道,這兩天你去過我家麼?
桂香笑著說,沒事我去你家乾嘛,難道還想讓我過去給你小侄女洗尿布不成。
我說,我和二姐剛剛給娘打過電話,娘身體不舒服,說是前兩天淋了雨著了涼,我和二姐都讓她去看病,又擔心她心疼錢舍不得去,你現在去我家看看,看看娘去看過病沒有,沒有的話就拉著娘去看,到時你把看病的錢也付了。
桂香說,可是我現在在打牌,他們三個還在等……。
我沒等她把話說完,怒不可揭氣急敗壞道,你這婆娘怎麼回事,打麻將難道比我娘的身體還重要麼,不打麻將你會死麼,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了,你現在敢不去我家陪我娘看病的話,以後你有多遠滾多遠。說完,我直接把話筒撂下。
二姐冷笑道,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我娘身體不舒服,她還一個心思隻想著打麻將。
姐夫笑著說,你還有臉說彆人,以前你不照樣每天不在家帶孩子去外麵打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