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氣上心頭,薛淮的話越發變得鋒利,更是直接將“薛家”和“孟氏之女”擺在明麵上對比起來。
聽他話中,孟聽楓不難想象,孟瀾厚著臉皮跑到薛夫人麵前,拿幼時玩笑話當真的場麵。
薛太傅和薛夫人都出身書香世家,向來也是鮮少碰見如孟瀾一般不講理,硬生生顛倒黑白之人,也拿他沒辦法。
卻不想自己的無奈縱容,使得孟瀾愈發當真,竟要與薛家議起婚期來。
孟聽楓沒說話,輕呷了一口茶,靜候薛淮平靜下來。
薛淮自知說話重了些,瞟了一眼孟聽楓的反應之後,也拿起茶來喝了一口。茶水入喉,他才想起自己方才是有多嫌棄這茶水寡淡無味。
他口中的“醃臢”和“孟氏之女”已叫對麵坐著的少女微微皺起了眉頭,使得薛淮躊躇著,想說些什麼“我方才是想說……”
“薛公子。”孟聽楓輕輕喚了一聲,“我知你來意,隻不過,你既已說了,此事是長輩們之間商議才會作出決定。
“眼下尚未定下來之事,一切不都還未有定論嗎?
“薛公子何必如此著急?”
“我……”薛淮一哽,茶杯落桌的聲音清脆有力,他堅定地道“總之,我薛淮,是不會迎娶貴府大小姐的。”
門邊一抹淡紫色的裙擺一閃而過。
孟聽楓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她特意沒帶詞婉和曲夢一同前來見薛淮,叫她們二人想法子攔著孟雪怡,不讓她能有出來偷聽的機會。
如此做,是想讓孟雪怡一定會刻意繞過詞婉曲夢二人,出來偷聽。
現在薛淮的話已經一字不落地收入了她的耳中,不知一向心高氣傲的孟雪怡,會作何感想呢?
“薛公子,我姐姐是享譽京城的賢德才女,你們二人隻在幼時見過麵,想來已許久沒見過了……”孟聽楓思索著說道,“或許是薛公子太久沒見過我姐姐了,怎會有如此抵觸的情緒?此事也不必急促,不如你們二人見上一麵,再商議不遲?”
此話說出來,是為了試探薛淮的心思。薛淮果真變了臉色,斬釘截鐵道“不可!”
瞧見孟聽楓眉間露出的一抹訝異,他右手握拳置於唇邊,輕咳一聲說道,“……不可。我與貴府大小姐隻是幼時玩伴,多年未見,如今草率見麵,也不合禮數。
“更何況,尊君連此事都沒同二小姐說,想必大小姐也是不知情的吧?
“我今日是為拒婚而來,想要孟大人知道我的態度,但並未想過要傷大小姐的心。因此,這麵還是不必見了。”
話音落地,孟聽楓遲疑片刻,應了下來“好,薛公子所說之事,我會向父親代為傳達。
“今日招待不周,還請薛公子見諒。
“我送您離開,請。”
薛淮點點頭,站起身的一瞬間,餘光好似在門外瞧見了一個淡紫色的身影。他眨眨眼睛,好似隻是自己看錯了,門外除了來往的仆人,並無他人。
藏在角落處望著二人遠走的身影,孟雪怡呼出一口濁氣,將手中絞出印子的衣衫放開,心有不甘。
曾經她在詩苑做的一首詩,價高千金,多少權貴子弟爭著搶著要買下她的詩,有一商戶之子看中了,想要花重金買下來,她不願賣於這般粗鄙之人,便送給了詩苑。
如今的她,就好像當時的商戶之子,被人嫌棄,鄙夷。
這麼多年了,她孟雪怡還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嘗到被人鄙夷嫌棄的滋味。之前在大牢門前,碰見的陸逸明心思花,她尚且不放在眼裡;可今日上門來的薛淮是太傅之子,地位崇高,富有才華,卻也這般瞧不上她……
她雖心知自己的名聲多多少少因為之前入獄一事被影響到了,可她在喬氏亡故後的這麼多天,如此勤懇地照料打點府中的一切,卻無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