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慢慢睜開眼睛，輕聲說“天下燎燎，即便不在平陵，又是何處安生？”
“夫人，末將誓死護您與公子安危！”副將們把腦袋一下子壓得很低，這是他們的決心。
“郡王呢？”女人問。
“郡王……已決定留下。”
女人歎了口氣，說道“都結束了。取紙墨來，我要修書與南橫也。”
“夫人！”副將咬著牙說道，“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取紙墨來！”女人提高了聲音，重複了一遍，看起來有點生氣。
副將隻好退下，去尋筆墨紙硯去了。
等到副將離開，女人才收回生氣的麵容，反是露出了笑容。她輕輕撫過懷中嬰兒的臉頰，柔聲說道“孩子，南橫也與你父親是至交，相信他是不會傷害你的……”
百寶和江白相互看了一眼，表情各異。百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什麼變化。不過並不是因為他冷漠，其實他確實覺得這一幕挺慘的，隻是還沒到讓他感慨萬千的程度。在人間多年的他，見過的慘事多了去了。
最奇怪的是江白的表情。百寶原以為他會更憂愁善感一些，誰知這廝竟是一臉得意地看著他。
“真巧，沒想到我們這麼輕易就找到那個小瘋子。”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向那邊女人懷裡的孩子。
百寶眼角一抽，竟是被他的反應動了表情。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什麼時候作過假？”江白反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百寶。“這裡明顯就是李柔風的回憶。所以彆看他現在隻是個小不點，說不定他記憶力驚人，能夠開口說話，是個神童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妖幻製造幻境所需要的念想，並不完全出自記憶？而且，生靈的經曆會以記憶記錄，留存在識海裡，但自己卻不一定會記得。”百寶試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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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廝倒是好接受，二話不說就認了自己找錯人。
“既然他現在不是個孩子，但他現在會在哪裡？”
百寶搖了搖頭，道“如果妖真的是以李柔風的念想作為妖幻的根本，那她大概率是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的。”
“傷腦筋。”江白吐了口氣，轉身出了居室。
百寶隨後跟上，抬眼就看到城外遠處的黑鐵軍越來越近了。估計過不久就要開始攻城。
就在百寶考慮該往哪兒走的時候，突然從居室裡傳來了一聲呼喚。
“靈，你怎麼不說話？”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與方才在居室裡聽到的聲音截然不同。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
來不及思考，更來不及轉過身回去，百寶就被江白拉到一邊去。
“百寶，我們這麼找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分開找吧。我負責城樓上的，你負責下麵。”江白瞪著他標誌性的大眼睛，儘管儘量掩飾，還是露出了緊張。
“我剛才好像聽到……”
“她是在叫那個小瘋子啦。”江白笑著打斷百寶的問題。“就這麼決定了，咱們趕快開始找人吧，你也不想一直被困在這裡不是？”
看著江白這副詭異的笑容，百寶識趣地沒有繼續糾纏。
“好吧，我在下麵等你。”
說罷，百寶轉身而去。
江白眼角一抖。
城樓上來往匆匆的士兵越來越多，而士兵們也都對百寶的存在熟視無睹。
百寶下樓的時候，戰爭已經開始了。
到處是飛箭與火，無數的火球撞向城牆，有的落入城中，把城中也變成一片火海。
其實江白說的不對，百寶並不擔心自己會被一直困在妖幻中。
不說魔族人天生對妖幻擁有一定的克製，百寶自己也有可以直接破除妖幻的法寶。
他願意留下，一是對這隻妖把他拖入妖幻的動機感到奇怪，二便是覺得這對李柔風來說是一個契機。
所以即便沒有江白的催促，他也樂意先找到李柔風。
在下樓的過程中，讓百寶感到意外的是，這座平陵城上下儘然都是陽生宗的符號。
百寶記得無論是李柔風的父親還是平陵王本人都不是陽生宗出身，這鋪天蓋地的陽生符號很可能不是來自李柔風的記憶。
應當說，當年李柔風離開平陵城的時候很可能對平陵城沒有多少記憶。哪怕是作為經曆的記錄也無法支撐妖幻複原當年的平陵城，所以城下的這些意象很可能並非來自李柔風。
百寶瞬間想到了江白。
江白在麵對猛虎營的那個壯漢時曾說過自己出身陽生宗，看來應該不是隨便編的。
想到這裡，百寶回頭看了一眼城樓之上。
走下城樓後，果不其然城牆下的意象和人類城池常見的景象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宗門的道院。
百寶一瞬間都覺得自己闖入了陽生宗的山門。
走到這裡，百寶覺得這地方大概率是不可能找到李柔風的了。總不可能妖幻的根本其實是江白吧？
百寶搖了搖頭，扭頭準備離開，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角落裡的一間木屋。
這是一間極其簡陋的木屋，大概隻是幾塊木板利用藤蔓捆綁拚接起來，和周圍的建築格格不入，甚至和人類的畫風都格格不入。
門前有幾隻兔子，地上鋪著零散的紅色花瓣。
百寶的腦袋仿佛被針刺過一般，疼了一下。
“喂，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很凶險，就不帶著你們了。”
記憶中有人這麼說……
“喂！百寶！終於找到你了！”身後突然傳來江白的聲音，順勢打斷了百寶一瞬間的回憶。
百寶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滿頭大汗的江白拉著手一路往城外跑。
“我找到李柔風了。”江白如是說。
百寶不去問江白為何滿頭大汗，此刻城門洞開，城裡的士兵都消失不見，在他們出城的瞬間就看到了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在他麵前是黑壓壓的黑鐵軍。
那個人就是他們要找的李柔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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