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氣管道突然爆裂，蒸汽迷霧中他把我抵在標本櫃前。百年胎兒標本在福爾馬林溶液裡沉浮，我們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畫出結婚證書的輪廓。"林夕，"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要不要玩個變態遊戲？"他舉起婚戒設計圖，戒指內圈刻著冠狀動脈三維解剖圖，"把你的恐婚症和我的ptsd，放進同一個培養皿。"
警報器噴出的滅火乾粉像場荒誕的雪，我們在《歡樂頌》鋼琴曲中接吻。他舌尖有葡萄糖的甜澀，指腹按著我後頸手術刀形狀的胎記。窗外楓葉撲在玻璃上，像無數個流血的心臟標本。
後來我們在狼藉中翻找被吹散的婚慶方案，程述白忽然舉起張泛黃手術同意書。父親簽名旁躺著母親的口紅印，日期是我高考前夜——原來當年那場病危通知書，被他偷偷藏進婚紗設計圖夾層。
第六章心跳同步率
跨年夜的急診大廳像被撕爛的婚紗，我攥著被血跡染紅的頭紗，看程述白在搶救床前彎成一張弓。他腕間佛珠纏著心電監護導線，每一次胸外按壓都讓led燈在玻璃上炸開藍色煙火。
三小時前我們還在婚禮現場調試心跳同步儀，新郎的機械心臟突然報警。程述白扯開禮服衝上舞台的樣子，像極了他描述過的那場改變人生的手術——十七歲少年看著導師死在未能完成的心臟搭橋術中。
"腎上腺素1靜推！"他嘶吼時喉結裂開道血口，婚戒在無影燈下甩出光弧。我跪在地上組裝除顫儀，看見他後頸疤痕泛著珍珠母光澤，正是我婚紗設計圖上的淚滴形鏤空。
當監護儀恢複竇性節律時，窗外正好炸開新年煙花。程述白癱坐在血漿袋堆裡，左手無名指還勾著心跳同步儀的感應環。我摘下破碎的頭紗為他包紮傷口，發現他手機屏保換成了我們接吻時的心電圖——兩個紊亂的qrs波群最終融合成完美正弦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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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步率973。"他沙啞著笑，血珠順著佛珠往下淌，"比eo體外循環機還高。"我咬開葡萄糖瓶喂他，嘗到鐵鏽味的甜。搶救床簾幕突然被掀開，煤老板叼著戒指盒跳進來，項圈上彆著程述白的手術排班表——原來他早就把貓咪訓練成求婚信使。
第七章標本編號
產檢報告從婚紗設計圖裡滑落時，煤老板正在撕咬程述白的聽診器膠管。泛黃的b超單上，胎兒標本編號與母親日記裡的流產記錄完全吻合——我從未出生的弟弟，正懸浮在程述白實驗室的福爾馬林溶液中。
急診室藍光在淩晨三點十七分照亮他的瞳孔。"室性心動過速。"他抓著我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要記住這種節律。"掌心肌膚下跳動著失控的鼓點，像婚禮上被踩踏的管風琴踏板。
我們蜷縮在藥品儲藏間，程述白用婚戒在葡萄糖瓶上刻字。"當年導師倒在主刀台時，我偷藏了這片心臟組織。"他展開的手帕裡，乾枯心肌纖維拚成破碎的捧花，"現在它該為新娘頭紗添朵珠花。"
呼吸機警報突然響起，他白大褂內袋掉出器官捐獻卡。簽署日期是我們初遇那天的暴風雨夜，受益人欄填著我的身份證號。窗外急救車紅光照亮他頸間項鏈——裝著抗心律失常藥的婚戒盒，內側刻著"林夕版心臟使用說明書"。
第八章反向彩排
程述白倒在試衣間鏡前時，我正在調整婚紗的eo頭飾。銀色血泵導管纏著他的佛珠，隨漸弱呼吸泛起漣漪。"彆碰除顫儀。"他攥著婚禮流程表輕笑，"按第三條預案進行反向彩排"
殯儀館風格的婚禮現場驟然亮燈，賓客席擺滿心電監護儀。我踩著染血的婚紗走向主婚台，大屏幕播放著他錄製的解剖學教程"心臟移植手術最精妙之處，在於要讓受體相信這顆心從未離開。"
當戒指嵌入體外循環機卡槽，程述白預錄的全息影像在乾冰霧中浮現。他虛擬手指穿透我胸口的瞬間，所有賓客手機同步收到心跳共享p的推送——定位顯示在二十年前母親流產的產科手術室。
第九章永生花病理切片
太平間改建的婚禮殿堂裡，程述白的生物塑化標本捧著戒指盒。他左胸鑲嵌著我設計的機械心臟，冠狀動脈用婚紗魚骨撐重塑，瓣膜上刻著手機備忘錄裡第258條記錄"恐婚是未完成的心臟搭橋術。"
病理科主任遞來永生花標本，每片花瓣都是我們接吻時的唾液切片。熒光顯微鏡下，上皮細胞裡的溶酶體正吞噬著焦慮症藥丸分子。"程醫生最後的醫囑，"主任轉動調焦輪，"要你親手把他的竇房結縫在頭紗裡。"
交換戒指時警報器突然轟鳴，程述白冷凍的聲帶通過骨傳導音響震動"現在，新娘可以親吻屍體了。"我咬碎藏在舌下的抗凝劑吻他，鮮血染紅的婚紗裙擺漾開，變成監護儀上漸趨平穩的綠色波紋。
第十章心室情書（最終章）
心臟冷藏箱運作聲在婚禮殿堂轟鳴，我握著程述白親筆寫下的《屍體養護指南》，為他係上綴滿心電圖紙的領帶。防腐溶液在他睫毛上凝成冰晶，掌心肌膚紋路裡還嵌著婚戒設計圖的墨跡。
"現在請新郎為新娘佩戴心跳記錄儀。"司儀的聲音驚飛太平間簷角的鴿子，程述白預裝的機械臂突然啟動。金屬手指穿透我左胸時，觀眾席響起23台心電監護儀的警報——正是他職業生涯最後拯救的心臟數量。
劇痛中我看見走馬燈程述白偷偷修改我的抗焦慮藥配方，將藥片壓成微型婚紗模型；他在每個手術淩晨三點，用沾著血漬的手套繪製婚禮場布圖；那晚暴雨中的戒指盒裡，藏著的其實是器官捐獻協調員證書。
冷藏箱突然爆出七彩煙霧，程述白的生物塑化標本在乾冰中旋轉。他胸腔緩緩打開，機械心臟內壁用可溶性縫線繡著我們的結婚誓詞。當我的血液流經冠狀動脈時，那些字跡像遇水舒展的茶葉般浮現
"謹以左心室獻給林夕小姐——這裡曾停泊過2287次為你紊亂的心律，現在它是你永恒的婚房。"
觀禮席爆發出掌聲，穿病號服的小滿捧著我的曳地頭紗。婚紗尾擺掃過滿地心電圖紙，所有監護儀突然同步為整齊的竇性節律。我望著大屏幕上程述白最後的全息影像，他正在演示如何用婚紗魚骨撐做心臟瓣膜成形術。
"死亡不是婚姻的終點站。"他的虛擬手指劃過我無名指，"記得每天用葡萄糖注射液澆灌你的新郎。"殯儀館穹頂緩緩打開，暴雨中升起23盞eo形狀的孔明燈，每盞都係著程述白手術服裁成的祈願符。
煤老板跳上解剖台按下播放鍵，程述白遺留的錄音帶開始轉動"當你聽見第18聲心跳"我忽然捂住胸口，掌下傳來機械與血肉共鳴的震顫——那個暴風雨夜他偷偷植入的起搏器，正在複刻他第一次為我心動的頻率。
後記·永生花病理報告
三年後我的婚慶公司掛牌上市，程述白的塑化標本坐在董事長辦公室。他手中的《心臟移植術後護理指南》第258頁夾著我們的結婚照，防輻射玻璃上刻著每日更新的存活天數。
每當有恐婚客戶谘詢，我就帶他們觸摸標本的機械心臟。金屬外殼下傳來永恒心跳聲，冠狀動脈纏繞著染血的頭紗碎片。最新的手機備忘錄顯示"恐婚症自愈於第970次日落時分，當機械心跳數超越父親離開時的步數。"
窗外春雨瀟瀟，程述白的佛珠在無影燈下流轉。煤老板躍上解剖台按下錄音機，二十年前的聲波穿透時光
"請允許我成為你永不衰竭的心室，以臨床死亡的名義，許你一場生生不娶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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