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科林先生名聲大噪的同一時間,“織影之巢”這個名字也在雷鳴城的皇後區聲名鵲起。
由於科林先生對於生活品質的挑剔早已深入人心,再加上他帝國貴族的身份,沒有一個人覺得他矯情。
相反,皇後街的居民們隻會覺得,自己之前過的日子簡直就像和農場裡的豬一個水平。
這當然是一種誇張的比喻,但基本上也反應了他們窺見了“真正的上流社會”過著怎樣的生活之後的下意識反應。
當然。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雷鳴城的市民們確實擁有追求更高生活品質的財力。
雖然這座城市的絕大多數人收入都在20銀幣以下,但上層社會所持有的財富卻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想象。
如果同樣的戲碼在銀鬆鎮上演斷然不會有這麼多人捧場,但這裡是整個雷鳴城最有錢的皇後區。
安道爾花了不到兩萬金幣蓋的酒店轉手一賣就是五萬金幣,而他還不算是這座城市最有錢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貴金屬貨幣自帶通縮屬性,和他處在同一個階層的富豪們兜裡的金幣還得再加個0。
要知道,坎貝爾大公的軍費可不是靠那些月收入不到20銀幣的窮鬼們貢獻的。
後者主要負責的是為他們的理想獻出生命。
就像現在,他們主要負責為科林先生的故事貢獻口水和嗓門。
就這樣,“織影之巢”這個名字繼科林先生之後,很快成為了雷鳴城市民們茶餘飯後的第二個談資。
如同病毒一樣的營銷在雷鳴城的大街小巷蔓延,而這一切還疊加了關於科林家族龐大財富以及領地的傳言。
午休時間,碼頭附近的茶館,門口的招牌下聚集著在附近碼頭上乾活兒的搬運工。
這裡提供3銅幣一杯的熱紅茶和12銅幣熏肉腸,對於收入相對還算可觀的他們來說是個補充體力的不錯選擇,唯一的缺點是這家店的門麵太小沒有座位,所有客人得站著用餐。
看著遠處飄向的紫月旗,幾乎所有人都壓不住上翹的眉毛,仿佛看到了雷鳴城的美好未來。
就仿佛那美好的未來和他們關係很大一樣。
“……如果科林家族打算向雷鳴城的港口開放他們的市場,雷鳴城的經濟絕對能再上升一個台階!”
一名個子較高、身材瘦削的小夥子臉上寫滿了驕傲,侃侃而談地和周圍的工友們說著。
那微眯著的眼睛裡寫滿了年輕人獨有的樂觀和倔強,他全身上下也隻有那滿是劃痕和老繭的手與他的年齡不太一樣。
旁邊稍顯年長的搬運工喝了一口紅茶,眼睛同樣微微眯著,隻不過那刻在眼角魚尾上更多的是疲倦和滄桑。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位先生是帝國的貴族,奧斯帝國難道沒有港口嗎?”
那位先生幾乎已經成了科林先生的代名詞,就在不久前安第斯家族的那位才有這個待遇。
那年輕的小夥子笑著說道。
“帝國已經不缺殖民地了,那兒的市場早就飽和了,相反萊恩王國一個殖民地也沒有,坎貝爾公國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對我們來說是新大陸,我們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新大陸!”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停頓了片刻,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的熱茶,精神十足地說道。
“更不要說我們還有著龐大而便宜的勞動力!城外有大把的人排隊等著進城,不隻是來自暮色行省的流民,還有那些領主老爺們的農田!”
滾燙的茶水在他肚子裡化作了暖流,溫暖他的全身,讓他感覺全身上下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量。
雖然沒多久那股暖流便化作了尿意,將那用不完的力量又從他體內哆嗦了出去。
午休時間很快結束了。
茶館門口的客人們像海鷗一樣散成一片,準時去了停在碼頭旁的各個貨船上,在工頭們的吆喝聲中忙碌了起來。
這時候,一道嘹亮的汽笛聲劃破了港口的寂靜,一艘遠洋貨船在無數雙視線的注視下靠了岸。
起初人們隻是對它下意識地行了個注目禮,並沒有傾注太多關注在它身上,直到一張張熟悉的床墊從那甲板上拖了下來,才讓他們徹底愣在了原地,挪不開詫異的視線。
這些“稀罕貨”被很快卸下來搬到了倉庫附近,並且很快的引起了心思活躍的人的注意。
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穿著體麵的店主走到了倉庫的門口,朝著卸貨的男人好奇地搭話說道。
“朋友,方便問下嗎?你們是從哪來的?”
負責卸貨的男人顯得很沉悶,並不搭理他的話,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轉身走掉了,以至於他捏在手裡的銅幣都沒機會賄賂出去。
就在那店主納悶兒的時候,一名年輕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人的皮膚曬得黝黑,約莫二十五六的年齡滄桑的得像三十出頭一樣,看得出來沒少經曆風吹日曬。
“你哪位?在我們的倉庫門口乾什麼?”
被那聲音喝住,店主腰板僵住了一下,做賊心虛地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叫哈丁,是附近裁縫店的店主,就是好奇過來瞧瞧……不知道老板您怎麼稱呼?”
說著的同時,哈丁順手遞出了一支雪茄。
看著遞過來的雪茄,原本氣勢洶洶的男人頓時眉開眼笑,默聲收下之後接著說道。
“博蒙特,我可不是這兒的老板,我們老板另有其人。至於科林,我們確實是從科林家族的領地過來的,不過我們不是那位老爺的人,他可瞧不上我們這些小買賣。”
“買賣?”哈丁店主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這些床墊你們已經找到買家了嗎?”
皮膚黝黑的男人叼著雪茄點燃,隨口說道。
“萊恩王國的貴族訂購了一批,剩下的我們會在當地處理掉。”
為了防止遠洋貿易中的損耗,一般這種貨船會多帶一些在船上,到了當地的港口之後再就近賣掉。
這也是一些王室才能用上的好東西流入民間的唯一渠道。
哈丁的眼睛頓時變得火熱,放出了炙熱的光芒,就好像看到了成堆的金子一樣。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脫口而出道。
“多少錢?!我可以買!”
皮膚黝黑的男人也不含糊,張開五根指頭說道。
“十金幣。”
“十金幣?!”
“沒錯,一張十金幣,你也彆嫌貴,那裡麵的彈簧可不是從機床上拆下來的,而是工匠手工打磨的!”
看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家夥,哈丁瞪大了雙眼,脫口而出道,“你們怎麼不去搶?!”
說實話,這家夥的麵相看起來確實有點兒像海盜,以至於他心裡都有些發怵。
那皮膚黝黑的男人咧嘴笑了笑,吐了口煙圈,瀟灑地說道。
“買不起就一邊呆著去,本來也不是給你們用的。”
哈丁咬了咬牙,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了。
不過他並不是真的走了,甚至都沒有離開港口,而是連彎都不帶拐地徑直奔向了港區銀行。
他身上可沒帶那麼多現金!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令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回頭看去。
那人不是彆人。
正是他的同行,瑞貝卡精品店的老板喬德!
隻見那個老頭扯開嗓門,眼睛就像吐出來似的,氣勢十足地喊道。
“這些床墊多少錢?!我全都要了!!”
……
不是每一張彈簧床墊都出自“織影之巢”,然而這並不妨礙雷鳴城的市民們對這些新奇事物的追捧。
十枚金幣一張的床墊很快被傾銷一空,沒有搶到的人則是失落地站在碼頭上,垂頭歎氣地懊惱。
那些歎氣的聲音並不全都是因為沒有成為第二個吃螃蟹的人,更多是因為錯過了發財的機會。
因為沒過多久,這些新奇的玩意兒價格就翻了一倍,並出現在了雷鳴城最出名的幾家高級裁縫店裡。
包括喬德經營的瑞貝卡精品店,更是其中最大的經銷商。
雖然激動的喬德先生沒能買下全部的貨,但還是下狠心買下了整整一百件,並雇人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店裡!
為此,他甚至不惜從安第斯家族的銀行貸款了1000枚金幣的巨款。
而這筆投資也很快就獲得了回報。
幾乎就在那批床墊搬進店裡的同一時間,銀鬆鎮格斯男爵的仆人後腳就踏入了他的店裡。
從昨天開始,這家夥就被自家老爺使喚了過來,責令他務必不惜一切代價整一套和科林親王一樣的床上用品回去。
這不僅僅是為了在宴會上出風頭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為了招待即將蒞臨男爵領的公主殿下!
為了不讓老爺對自己失望,這位可憐的仆人已經在大街上尋覓有一陣子了,這下子終於看到了交差的希望!
雖然這些床墊不是“織影之巢”這個牌子,但看上去也不差,總歸都是從科林先生的領地進口的就是了!
就這樣,喬德花十枚金幣買下來的床墊,轉手就以二十枚金幣的價格找到了第一個買家。
接近100%的利潤,讓整個雷鳴城港口的店主們都瘋狂了,甚至不惜付出更高的代價從同行們的貨架上進貨,再搬到自己的貨架上去倒賣。
供給與需求的不對稱產生了巨大的利潤。
看到了那廣闊的商機,很快有精明的工匠想到了仿製,然而他們的想法雖然是好的,但那其中的工藝卻令他們一籌莫展。
事實上不隻是工藝,沒有大墓地生產的彈簧鋼,他們就算掌握了製作工藝也還原不出來。
雙方的技術代差已經不是工藝層麵上,而是到了材料的層麵,以至於咬牙拆開了一個床墊仔細研究的喬德,在觸摸了裡麵的彈簧之後甚至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簡直就是用金子鋪床!
如果這些彈簧真是手工打造的,那十枚金幣的進貨價確實不貴,他甚至都覺得太便宜了!
與此同時,皇後街的街道上,正巧路過這兒的索克多看著受到瘋搶的床墊,臉上更是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尤其是當他看到那掛在櫥窗背麵的標簽時,整個人更是驚得愣在了原地,一時間說不出話。
“瘋了……真是瘋了!”他的嘴裡碎碎念著,隔了好一會兒才從震撼中緩了過來。
讓他震驚的原因主要有兩個。
一個是他沒想到這座城市的人居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有錢,花五枚金幣買一塊手表就算了,居然肯在顯擺不了的床墊上花手表四倍的價錢!
至於,另一個令他震驚的原因,則是東西他好像在某個地方見過。
他仔細回憶了下才猛然想起來,當時在北峰城的旅館,他睡的床上似乎也擺著類似的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