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蓋聶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似乎是想要勸說羅浮不要跟呂不韋有什麼牽扯。
但羅浮卻是在蓋聶開口的瞬間,就徑直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蓋聶先生若是不急的話,不妨留下片刻,也好見識一下奇貨可居的呂相國。”
不得不承認,呂不韋的奇貨可居,的的確確是前所未有的創舉。
甚至於,在呂不韋之後,列國的質子,都多商賈甚至是各方的投資。
就連現在身處於秦國,作為質子的燕太子丹,他未來能夠從鹹陽逃走,一路返回燕國薊城,還要多虧了那些想要效法呂不韋的人。
奇貨可居,真可謂是讓呂不韋獲得了巨大的收獲。
而得聽到羅浮這番話,心急如焚的蓋聶,不得不暫時選擇留下。
畢竟,羅浮和呂不韋的見麵,身為秦王身邊的護衛,蓋聶無論如何都不能視若無睹,他不僅僅要將雙方見麵的過程,告知嬴政。
甚至於,在羅浮和呂不韋的見麵之中,還要儘可能的破壞羅浮和呂不韋合作的可能。
點了點頭,蓋聶道:“那一切就勞煩先生了。”
“無妨。”羅浮擺擺手,隨即開始安排黑白姐妹,準備接下來迎接呂不韋這位相國。
從東周春秋一直到了戰國的現在,列國雖然出現了數量繁多的國相,但要說名聲最大,最富有傳奇色彩的相國,呂不韋就算是不能獨占鼇頭,也必然是名列前茅的。
光是一個奇貨可居,就足以讓他成為無數商賈羨慕的對象了。
在羅浮這邊做好了迎接呂不韋的準備之後,沒過多久,呂不韋的馬車,就堂而皇之的駛入了羅浮的宅邸之中。
鹹陽宮內。
正等待著蓋聶歸來的嬴政,卻是先從趙高的口中,知曉了呂不韋竟然去拜訪羅浮的消息。
嬴政雖然之前一直未曾找到掌權的機會,但他的身邊,卻也是有死忠的。
蓋聶這個護衛和劍術老師暫且不提,趙高幾乎算得上是現在最得嬴政信任的人了。
從韓國新鄭歸來,掌握了十萬平陽重甲兵後,嬴政也給了趙高更大的權利,那就是讓趙高,開始涉足到羅網的管理層之中。
在此之前,其實趙高就已經接觸到了羅網,隻是那個時候,趙高無權無勢,沒有誰會在意他這樣的一個宦官。
但隨著嬴政掌握了軍權,趙高自然也水漲船高了。
短短時間裡,六劍奴已經被趙高所招攬到了身旁。
“趙高。”
嬴政麵色沉著。
“奴婢在。”趙高一副畢恭畢敬的姿態,欠身出現在了嬴政的麵前。
“馬上派人前往羅子先生的宅邸,寡人要知道,呂相國和羅子先生之間的每一句話。”
趙高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說道:“陛下請放心,之前為羅子先生安排宅邸的時候,奴婢就讓轉魄和滅魂姐妹,以侍女的身份留在了羅子先生的宅邸之中。”
微微頷首,嬴政道:“下去吧!”
雖然信任趙高,但嬴政在一次次的背叛之中,他對於任何人的信任,都懷揣著本能的警惕和戒備。
蓋聶與趙高都不例外,就更彆說是羅浮了。
是的,羅浮的確給了嬴政一個得到帝王之氣的機會,甚至讓嬴政,窺視到了超凡脫俗的機會。
但嬴政很清楚,在自己尚未掌權之前,無論給了羅浮何等許諾,都不過是空頭支票罷了。
而呂不韋卻是大權獨攬的相國。
試問,嬴政怎麼可能不擔心羅浮會轉投呂不韋呢?
一旦羅浮這個名聲斐然的儒家聖賢和呂不韋結合,到時候會形成一個無比讓嬴政絕望的局麵了。
羅浮的宅邸之中。
轉魄和滅魂的存在,羅浮在進入宅邸的第一時間,其實就已經發現了。
誰讓轉魄和滅魂,和驚鯢一樣,都是羅網的殺手呢?
本身羅網的殺手中,女殺手的數量就不多,尤其是頂尖的強者更是如同鳳毛麟角一般了。
在羅網之中的時候,驚鯢就已經見過轉魄和滅魂姐妹了。
當在宅邸中看到這對姐妹竟然是以侍女的身份出現,隻是頃刻之間,驚鯢就明白了原委。
要知道,作為羅網的殺手,驚鯢同樣也是擅長偽裝的,甚至還能夠彈的一手連信陵君魏無忌都為之驚豔的琴技。
雖說肯定是比不上能夠奏響心弦之曲的弄玉,但驚鯢的琴技,放眼天下也足以稱得上是名動一城的水平了。
在羅網之中,絕大多數的殺手,都不可能真的依靠單純的武力進行刺殺的,往往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偽裝身份接近目標。
這種過程尤其是在女殺手的身上,更是表現的相當常見。
既然已經死心塌地的跟著羅浮,在察覺到了轉魄和滅魂的存在後,驚鯢自然第一時間將消息告知了羅浮。
對此,羅浮雖然知道,肯定是趙高的手筆,背後必然少不了嬴政,但對此他卻並不介意。
無論是從自身實力,還是其他各方麵,羅浮都有不將整個羅網放在眼裡的資格。
既然轉魄和滅魂想留在自己這裡當侍女,那就留下好了。
一方麵,可以用轉魄和滅魂來安撫嬴政,另一方麵,即使是轉魄和滅魂時時刻刻盯著羅浮,隻要羅浮有什麼是不想他們知曉的,那麼這對姐妹就必然一無所知。
當呂不韋的馬車來到了羅浮宅邸之中後。
雙方見麵的一瞬間,呂不韋就愣在了原地,片刻後才用唏噓的語氣說道:“想不到名傳七國的羅子先生,竟然這般風華正茂,和羅子先生比起來,老夫已經垂垂老矣。”
“呂相國謬讚了,不過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罷了。”
眼神瞬間一亮,呂不韋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好一個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以後必然是晚輩和羅子先生的天下了。”
羅浮笑而不答,隨手一引,道:“相國請。”
“先生請。”呂不韋同樣對羅浮行了一禮。
這一禮,也就意味著,這次呂不韋不是以大秦相國的身份而來,而是一個學者的身份來拜訪羅浮的。
心中瞬間恍然,羅浮轉瞬間明白了呂不韋的心思。
雜家是一個相當奇特的學派,在呂不韋之前,其實就已經有了這個思想學術的雛形了。
但一直到呂不韋的出現,呂氏春秋的編撰,雜家才真正有了一個明確的綱領。
兼儒墨,合名法,於百家之道無不貫通。
話雖如此,但雜家實則和法家有點異曲同工的感覺。
法家弟子,是沒有明確傳承的,因為法家的大佬,幾乎絕少有善終的,像是大名鼎鼎的商鞅,在助秦國完成了變法之後,最終落得一個車裂的下場。
而楚國的吳起變法,最終吳起本人被射殺當場。
主持了燕國變法的樂毅,最終出逃趙國,就連以王的身份主持了趙國變法的趙武靈王,最終也落得一個餓死沙丘的下場。
甚至於,主持變法的臣子,這些法家大佬,無論變法最終成功與否,要麼逃亡他國,要麼乾脆就遭到了族誅的下場來。
這也就導致了,法家傳承往往都是橫空冒出來的。
而雜家的情況也和法家類似。
雜家本身並不是一個有意識,有傳承的學派,準確的說,雜家是取諸子百家之所長的一種理念所誕生。
即使是羅浮,其實他的儒家學術,也已經摻雜了太多屬於其他諸子百家的理念了,與其說羅浮是儒家,那不過是一個空有其表的名頭罷了,本質上,羅浮的學術理念其實反而更加接近雜家。
不過,諸子百家從春秋時代一直發展到了現在,其實已經變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甚至未來在漢朝出現的儒法合流,儒皮法骨,現在就已經出現了萌芽。
在將呂不韋迎到了會客廳之中後。
呂不韋開門見山的道:“先生的三世說,著實讓人拍案稱奇,不過,先生雖然是出身儒家,卻更像是兼儒墨,合名法,包羅百家。”
這番話,呂不韋擺明了是對羅浮的試探了。
當然了,這既是試探,同時也是給羅浮遞出的橄欖枝。
而在羅浮的身後,蓋聶一手持劍鞘,一手搭在劍柄之上,擺出了一副護衛的姿態來。
聽到呂不韋的話,蓋聶不禁眉頭一皺。
在蓋聶看來,呂不韋這分明是打算將羅浮這個儒家聖賢拉到雜家之中了。
這不僅僅是學術上的爭端,同樣也是呂不韋,打算將自身理想,交付羅浮的跡象。
其實諸子百家之中,弟子左右橫跳,轉換學派的事情,並不罕見。
彆的不提,荀子這個儒家後聖弟子眾多,但偏偏最出彩的李斯和韓非,全都成為了法家的代表人物。甚至韓非還是法家之集大成者。
這種情況,其實在很早之前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