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徐天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望無際的晦暗天空,高懸於天際的紫日,以及那如同被墨色所侵染的漆黑大地。
也許是第一次見識到那與現實截然不同的詭異世界,也許是靈魂衝擊帶來的傷勢還沒有徹底恢複,他有些愣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將他茫然的思緒拽回了現實。
“醒了?”
徐天然本能的偏過頭,在看到那道麵帶微笑的白發身影後,頓時渾身一顫,似是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在大牢裡嗎!?”
似是沒想到對方的夢境和自己有關,霍雨浩詫異地挑起眉,臉上的笑容不禁多了幾分嘲弄:“宴會上沒來得及和殿下打招呼,本來還想著等殿下醒了說一聲好久不見,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徐天然呆滯了一下,漸漸的,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惶恐不安的低聲呢喃著。
“不,不可能……這是什麼地方……”
明明前一秒他還作為勝利者,在極儘奢華的皇宮內享受著屬於勝利者的一切,下一秒便毫無征兆地來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詭異地方。
他猛地抬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猩紅之色所充斥的雙眸,死死的盯著霍雨浩,嘶聲咆哮。
“你究竟把我帶到了什麼地方!?”
刺耳的爆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徐天然的話語,沒等他反應過來,身上的九級魂導護罩便毫無征兆的自行觸發。
無形的屏障自他周身顯現,正好擋住了那道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的璀璨金光,借著這短暫的功夫,他也看清了那道如同貫日長虹般的金光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柄金色的長槍。
徐天然額頭莫名的冒出一滴冷汗,就在他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因為自動觸發式的護罩而逃過一劫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了那道由屏障發出的,宛若催命符的清脆聲響。
細密的裂紋以槍尖為中心,沿著屏障迅速蔓延,即便是麵對九級定裝魂導炮彈都能抵擋一段時間的魂導護罩,在這一槍麵前卻連一秒鐘都沒有堅持到。
摧枯拉朽。
崩!
瀕臨極限的魂導護罩瞬間崩解,來不及躲閃的徐天然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長槍餘勢不減的貫穿了自己右邊的肩膀。
“啊!!!”
嘶啞的尖叫聲不斷回蕩,男人的身體都因為那劇烈的疼痛而不受控製的痙攣著,看著肩膀上的血洞,他哆嗦的抬起頭,神色驚恐的看著站在霍雨浩身後的金發女子。
足以讓普通封號鬥羅束手無策的九級魂導護罩,居然被對方如此輕而易舉的破壞,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修為?為什麼自己從未聽說過,大陸還有一位如此年輕的強者?
無力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在徐天然的心頭愈演愈烈,險些將他的理智吞噬殆儘。
“你,你們不能殺我……”
他劇烈的喘息著,扭曲的麵容上再不複之前的自信與溫和,有的隻是對自身生命不受掌控的恐懼。
“在日月帝國的皇宮內發動襲擊,供奉殿絕對已經察覺到了動靜,正在趕來的路上。”
“一旦他們發現我死去,絕不會放過你們……”
看著霍雨浩那愈發戲謔的眼神,徐天然頓了頓,強忍著身體的傳來的痛苦,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放過我,我保證……以前的恩怨全部都既往不咎,我甚至可以為我之前的所作所為給予給你補償,隻要你要的,我都會儘全力滿足。”
“是嗎?聽起來還真讓人心動……”
霍雨浩嘴上這麼說著,眼底卻沒有絲毫波瀾,看著徐天然一副重燃希望的樣子,他忽然話鋒一轉。
“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我並不喜歡和出爾反爾的人做交易。”
徐天然臉色明顯急迫了幾分:“我是認真的,隻要你放了我……”
話還沒說完,霍雨浩便輕笑著打斷了他:“可是你的眼神在告訴我,你心裡想的是回去之後一定要想儘一切辦法報複,用儘一切手段折磨我。”
“……”
徐天然張著嘴,卻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喜怒不形於色,居然會被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沒什麼人生閱曆的少年輕而易舉的看穿。
就像是想要看看他垂死掙紮的醜態一樣,霍雨浩那雙蔚藍色眼眸中所蘊藏的情緒深深刺痛著徐天然的自尊心,意識到對方不會放過自己,他神色陡然變得猙獰,瘋狂朝著身下的假肢注入魂力,轉身逃跑。
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霍雨浩既然能夠把他帶到這裡來,那就應該會有出口才對。
甚至自己隻要再拖延一段時間,供奉殿的孔德明等人說不定就會找到這裡來,將自己給救出去。
那個金發女子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得過實力堪比極限鬥羅的孔德明,更何況供奉殿除了孔德明之外還有那麼多九級魂導師。
隻要自己能夠撐到那個時候,完全可以反敗為勝,讓這個該死的家夥付出代價!
心中正這麼安慰著自己,徐天然再次感覺到一股惡寒湧上心頭,緊接著,他身上便再次被第二件九級魂導護罩所生成的屏障所籠罩。
鋒銳的劍光夾雜著一股讓人如墜冰窟的刺骨寒意,一如之前的長槍,僅僅花費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便破開屏障,斬斷了他身下那件代替雙腿的九級魂導器。
再次失去了支撐,徐天然就這麼順著慣性朝著前方撲倒,直到在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之前,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茫然的神色。
砰——
顧不得麵部擦過地麵所沾染的泥巴,徐天然用沒受傷的那邊胳膊艱難地撐起身體,有些狼狽的回頭看去,瞳孔驟縮。
隻見兩截假肢正靜靜地躺在地上,原本堅固的稀有金屬在劍光麵前脆弱的宛如豆腐一樣,切口平滑如鏡。
而最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那個朝他緩緩走來的白發少年。
“彆,彆過來……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回過頭,不敢再看那道如死神般的身影。
就像是生命的倒計時一般,聽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徐天然不顧一切的向前爬行,一點點的蠕動著,試圖儘可能的讓自己離後麵的惡魔遠一點。
那條尚且還能動彈的左臂不斷伸向前方,抓握著漆黑的泥土,拖拽著殘軀不斷前進,讓他看上去就像一條蛆蟲一樣,洋相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