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
拉斯維加斯。
百樂宮酒店，頂樓。
身形高挑的女子拿著手機，飛快打字：
“一切正常。”
“應該說，人類世界一切正常。”
“除了有一架航班失事之外，最近連各個地區的局部戰爭都停了。”
“但是我心裡有一種模模糊糊的緊繃感。”
“——就像踩在一根細細的鋼絲上，在萬丈懸崖之間行走。”
“隻要踩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她將文本編輯完成，也不發送給任何人，就那麼將手機扔在桌上。
外麵的景色很美。
她靜靜地看著夕陽墜落的紅光浸染了整個沙漠城市。
“這就是現實世界……”
她呢喃著，心中回憶著死亡星球上曾經發生的種種。
——自己竟然在兩個世界活著。
從未聽聞過這樣的事。
大洋的另一邊。
某個城市。
七叔早餐店。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門打開。
五歲的孩童站在門後麵，好奇地朝外望去。
緊接著。
一名中年婦女將孩童抱起來，然後也望向門外。
“你找誰？”
中年婦女疑惑地問。
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站在門外，點頭哈腰道：
“是這樣的，我們劇組比較喜歡你們這家店的風格，想借用貴地，用來拍攝一部戲，您看可以嗎？”
“拍戲？”中年婦女露出意外之色。
“對，我們租用這院子，一天三千，您看行嗎？”男子問。
中年婦女回頭喊道：“老公，有人租房！”
很快。
一名中年男人走出來，開始跟門口的男子交涉。
大約一刻鐘後。
雙方達成了初步的協議，彼此都很滿意。
戴墨鏡的男子轉身出了房子。
他沿著街道朝外走去。
“這位帥哥。”
一道聲音響起。
男子循聲望去，卻見路旁站著一名打扮時髦的女孩。
“這裡是要拍戲了嗎？”
女孩感興趣地問。
男子眉頭一皺，根本不理會，轉身就走。
——最討厭這種不知所謂的八卦女了。
誰知他剛走出兩步，那女孩卻跟上來，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
男子整個人化作模糊的殘影。
女孩輕聲道：
“人類的伎倆愚蠢而可笑，不管你在做什麼，你對我不敬是真的。”
殘影轉化完畢。
——墨鏡男化為了一名窈窕女子，轉身朝七叔早餐店走去。
她敲門。
“爸，我回來了。”
門打開。
“回來了啊，這次回來呆多久？”
“住兩天，然後跟幾個姐妹去打工。”
門關上。
隻有那名女孩依然站在街邊，拿著墨鏡男的手機。
手機響了。
女孩按下接聽鍵。
聽筒裡頓時響起一道忙碌的聲音：
“看得怎麼樣了？他們同意嗎？”
“不同意。”女孩說道。
——她的聲音變得與墨鏡男完全一樣！
“不同意算了，到處都是早餐店，你再找找，完了中午回片場吃飯。”
“好。”
電話掛斷。
女孩想了想，徑直變成了墨鏡男的模樣，朝街外走去。
“片場？”
“有意思，如果是巧合也就算了，如果不是——”
他很快打了一輛車，朝片場的位置去了。
與此同時。
片場。
謝嵐拿著手機，飛快打出一段話，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寫上去。
等了一息。
一行小字跳出來：
“脫離片場，立刻。”
謝嵐心頭一緊，頓時站起身，朝外走去。
想起那恐怖的景象，他三步並作兩步，幾乎快要跑起來。
“嵐哥。”
助理站在場子裡抽煙，詫異地喊了一聲。
“我們走。”謝嵐道。
“啊……好的，去哪兒？”
“先走！小趙，開車，我們先離開片場，快一點！”
謝嵐跳上車，低聲催促助理和司機。
司機和助理都是他身邊多年的人，這時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
保姆車轟鳴一聲，駛出了停車場，迅速上了公路。
不一會兒。
彙入環城路的車流之中。
對麵正好有一輛出租車擦肩而過，朝片場去了。
謝嵐垂下頭，也不朝外看，隻是緊緊攥住手機，靜靜地等著什麼。
忽然。
手機屏幕亮了。
“讓你身邊的人從這次的事件中脫離，你也避避風頭。”
謝嵐看了一眼，思索片刻，開口道：
“小趙，小劉，你們跟了我多少年？”
司機道：“八年了，嵐哥。”
“我十三年，嵐哥。”助理道。
謝嵐思忖著說：
“快過年了，今年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也給你們放個長假——”
“彆亂想，明年二月初準時來找我報到。”
“這幾個月的錢，我加倍結算給你們，另外還有年終的大紅包。”
車廂裡，兩道喜悅的聲音同時響起：
“謝謝嵐哥！”
與此同時。
片場。
出租車離去。
墨鏡男站在停車場，朝那片古色古香的街道望去。
今天同時有兩個劇組在拍戲。
——已經算是熱鬨了。
另外還有很多從業人員、後勤人員等，全部呆在這裡。
要查這件事的話……
太花時間。
自己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所以——
他的目光突然被一名少女吸引。
那少女穿著超短裙，小馬甲，手裡抱著一套古代的服飾，正拿著手機自拍。
“嗯？”
墨鏡男突然有了想法。
他抬起手，在虛空中輕輕點了幾下。
一個人突然出現。
——這是一名頭戴黑色禮帽，手持權杖的男子。
奧古斯都！
他正是凋零權杖之主！
“發生什麼大事了，要把我喊過來。”奧古斯都問。
“這個世界殘留著太多永恒世界文明的痕跡……不太便於我們管理，我來改變所有人，你負責把一切科技的痕跡抹去。”
墨鏡男說道。
“有趣，是要讓文明倒退麼？”奧古斯都問。
墨鏡男蹲下去，將手按在地麵，低聲道：
“——就讓人類處於原始時代——不，處於中世紀吧，這樣他們便於管理，也翻不起任何風浪。”
絲絲縷縷的光之線條從他手上散發出去，瞬間在大地上蔓延開來。
一瞬間。
地球上。
所有的人類，全部化為模糊的殘影。
一息。
兩息。
第三息。
走在停車場對麵的那名少女再次出現。
這一次。
她穿上了古代的長裙，神情自然，彷佛自己本就是那個時代的人。
至於她的手機——
奧古斯都舉起凋零權杖，開口道：
“落幕吧，人類的文明。”
“你們的一切都將凋零於此，你們將無可奈何地回歸至落後和愚昧的過去時代。”
嘭。
手機消失，化為了一隻小巧的團扇。
少女穿著古裝長裙，手持團扇，轉身施施然走了。
拉斯維加斯。
蕭夢魚看著外麵的摩天大廈化為一棟棟低矮平房與城堡，拿起手機，飛快打字：
“這力量太恐怖了，你不要回……”
一行字沒打完，手機變成了羊皮紙，而她手裡多了一根鵝毛筆。
——她低頭一看，自己穿著一身長袍，頭戴麵紗，四周燃起了蠟燭。
一切現代化的東西都消失了。
至於自己的記憶——
很多事情也開始變得模糊。
我是……誰？
這沙漠中的流放之城，由我掌管其中的一部分。
所以——
我是這裡的掌權者。
腦海裡那些不太真切的身影又是誰？
不記得了。
蕭夢魚惘然地站在原地，怎麼想也想不起過去的事。
這一刻。
從歐亞大陸到撒哈拉，再從南極深處的大陸到北極冰川——
一切人類失去了時代的特征。
槍、汽車、飛機與電腦。
統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刀劍、馬車、飛鴿傳書與算盤。
天外的衛星全部化為流星，在墜落的半途就如流火般絢麗凋零。
人類於懵懂無知的狀態下忘卻了一切，跟隨自己的文明一起，回歸至中世紀時代。
“你怎麼想到要這樣做？”奧古斯都感興趣地問。
“——原本有些事要追查，但我懶得那麼麻煩。”墨鏡男以無聊的口吻說道。
奧古斯都點點頭。
懶得麻煩。
所以乾脆把整個文明都改變了。
這樣一來，一切都等同於重新來過，並且牢牢地處於掌控之中。
也不必再追查什麼。
因為人類已經全都忘了過去。
他們要重活一遍。
——在愚昧而落後的時代之中，作為真理造物的奴隸，絕望地活下去。
他們再也沒有任何希望。
隻能這樣平庸的、徒勞無功地活，直到生命走到儘頭。
……
另一邊。
永恒世界。
“這就是剛才發生的一切，若不是我跑的快，就永遠的被抹滅了。”
手機裡不停地響起電子聲。
——是人工智能。
“太可怕了。”毀滅之舟感慨道。
“是的，沒有手機的時代——人要怎麼生活啊。”七叔愁眉苦臉地接話。
它們不約而同地望向沈夜。
這樣的局麵。
對方又是二十一種終極造物之中，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存在。
打是打不贏的。
還能做什麼？
根本沒有辦法可想！
“不必看我，事情還未到絕望的那一刻——嗯？”
沈夜正說著話，忽然覺得鼻子有點癢，不由伸手一摸。
他摸到了一手的血。
流鼻血？
我？
——以我現在的實力，竟然還會流鼻血？
沈夜覺得頭有點暈。
天旋地轉。
一股力量悄然從法相裡誕生，徐徐傳遞而來，沒入沈夜四肢百骸。
這才讓他好受一點。
毀滅之舟的聲音響起：
“你才法界二十六重的實力，卻勉強動用真理級彆的刀術，而且施展了那麼多次。”
“你的身體已經透支了。”
“不是有你提供力量麼？我還是會透支？”沈夜忍不住問。
“廢話，這可是真理二十一階的刀法，說實話，這就像小孩子舉著大刀，最終力竭的是你。”毀滅之舟道。
沈夜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始內視自己的身體。
四肢的肌肉近乎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