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夢境為什麼是七重嗎?”
“不知道。”
“傳說這是夢境的法則——幾乎沒有人能連續從七個夢中醒來——它們是一個套著一個的。”
“所以這就是夢境世界的考驗?”
“對,如果你失敗了,那就隻能按照他們的規則來。”
“我試試。”
沈夜興致勃勃地說。
他將手按在虛空之中,感應著夢境的力量,忽然朝前跨出一步。
整個世界頓時一變。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處陰暗逼仄的水泥通道之中。
一側牆壁上寫著幾行字:
“外來者。”
“你選擇了挑戰夢境世界,而不是為其效勞。”
“本次挑戰中,夢境世界將和你處於敵對關係。”
“當你突破七重夢境的封鎖,挑戰成功之際,你的夢境類技能將再也不受夢境世界的管轄。”
“如果你失敗——”
“你必須付出十倍的軍功,才可以獲得允許,在某些時刻使用你的夢境類技能。”
“是否立即開始?”
“——來自夢境世界的告示。”
沈夜看了一陣,開口問道:
“夏特萊,我實在搞不清楚,為什麼我創造的技能,還要得到它們的允許才可以用。”
“沒有辦法——夢境規則聚集在這裡。”
“在萬界之中,掌握一個法則聚集的世界,就意味著處於統治地位。”夏特萊說。
“就算得到允許,也隻能在某些時刻使用,這是為什麼?”沈夜問。
“這是為了收取費用,就像契約,甚至可以說是獻祭,你必須誠心誠意的獻祭,才會獲得使用法則的資格。”
夏特萊語氣中多了一縷認真。
她察覺到了。
沈夜似乎很在意這件事。
“不要多想,哪怕是最基礎的施法職業,也需要念動咒語,請求調用法則。”
“這是規矩。”
沈夜一想也是。
好像大家都習慣了這件事。
但——
習慣了就對嗎?
明明是自己的招式,卻要請求更高層麵存在的允許。
——如果在某個關鍵時刻,對方不允許呢?
這就像是把命運交給彆人掌控。
太被動了。
沈夜垂下頭,幽深而不可測的情緒從雙目中一閃而過。
仔細想來。
自己的刀術有四種法則。
隨著自己的進步,以後也許會有更多種類的法則,又或更高數量級的法則。
難道自己要為四個世界打工?
——都進入超凡世界了,還要給你們打工?
你妹啊。
打工是不會打工的,這輩子都不會再打工!
我的刀法。
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沈夜將手按在牆壁上,低喝道:
“開始!”
牆上的告示化作灰塵,剝落下來,散開不見。
水泥通道深處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
是什麼?
沈夜索性也不移動,就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
一頭渾身纏繞著繃帶的人形怪物爬了過來。
“還在忙?吃了沒?”
沈夜打招呼道。
那人形怪物衝他點點頭,從他身邊擠了過去,很快消失在通道的另一頭。
微光小字浮現在沈夜眼前:
“你發動了詞條‘最熟悉的陌生人’,將對方設置為熟人。”
“次詞條得到了戰舞歌姬的加持。”
“你的個人等級亦達到了真理十四重。”
“對方被壓製了!”
“對方跟你打完招呼,已經離開現場。”
“詞條效果持續的時間有限。”
“請抓緊撤離!”
沈夜掃了一眼,也不管這些提示符,隻是靠在牆壁上,略作休整。
沒多久。
更加急促的聲響從怪物消失的方向傳來。
——它回來了!
怪物爆發出憤怒的咆哮,正要朝沈夜撲去——
忽然。
沈夜一下子不見了。
怪物愣住。
它疑惑地爬來爬去,甚至還在沈夜所站的位置停了一會兒。
還是找不到那個人類。
但是水泥通道深處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
是什麼?
怪物猛然擺出攻擊姿態,朝著聲音響動的地方望去。
不一會兒。
一頭渾身纏繞著繃帶的人形怪物爬了過來。
它爬到它麵前,開口問道:
“還在忙?吃了沒?”
怪物愣住,好一陣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最終它決定出手。
“吼——”
怪物衝向那個剛剛出現的怪物。
後者又消失了。
這下子怪物明白過來了。
是夢境!
——明明自己才是這一層考驗的主持者,結果反而被對方施展了夢境之術!
怪物爆發出咆哮聲,正要施展什麼術法,然而卻又再次僵在原地。
刀。
一柄長刀輕輕壓在了它的脖頸上。
“讓我去下一層。”
有人說道。
刀鋒開始刺入脖頸。
如果不放他走,自己的下場就是死!
“通過!”
怪物不得不喊了一聲。
一瞬。
那個人連同他的刀一起消失了。
隻剩怪物呆在陰暗的水泥通道裡,不停地用手摸著自己脖頸。
有血。
血!!!
怪物尖叫一聲,突然化為一名長著彩色雙翼的男子,怒吼道:
“這家夥是個神經病!”
“他竟然想殺我!”
“——我要求取消他的挑戰資格!”
四周虛空浮現出七八名同樣長著彩翼的男男女女。
為首的一人陰沉著臉,喝道:
“閉嘴吧,被一個新手弄成這樣,還有臉叫。”
那人一怔,再用手摸了摸脖頸。
脖頸完好無損。
根本沒有什麼傷口!
一名老者開腔道:
“這家夥來者不善,如此戲弄我們的人,還是要給點教訓才是。”
“當然。”為首的彩翼者道,“下一層,全力阻止他通過。”
“是!”
另一邊。
夢境的第二層。
沈夜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寬闊的街道上。
夜晚。
車水馬龍。
人群熙熙攘攘。
——這裡完全是地球的景象。
但是下一瞬。
所有人都消失了。
滿大街的汽車彼此相撞。
街燈全部熄滅。
一切都安靜下來。
整個世界從極其繁華喧囂變得死寂而沉默。
沈夜環顧四周。
世界太大了。
也沒有什麼怪物出現。
這要怎麼應對?
情報也不好收集。
等等——
這種事,有一位終極造物很擅長。
“蘇酥。”
沈夜喊了一聲。
“知道,我來幫你看看。”
伴隨著這道女聲,一名女子從他背後的虛無中走出來,單膝跪地,將手按在地麵上。
等了數息。
“沒人——這是個‘無人’之夢,你大概被困在這裡了。”蘇酥道。
“剛才還那麼多人,怎麼一下子都消失了?”七叔插話道。
沈夜感應著虛空中那微不可察的波動,開口道:
“它們調高了法則的力量,讓這一層夢境變得更難了。”
“是啊,他們大約介意你過第一層時的舉動。”
夏特萊接話道。
“我也想友好一點,但最後手滑了。”沈夜聳聳肩。
“顯而易見,你對他們有意見。”混沌之舟說。
“怎麼看出來的?”沈夜問。
“你稱呼的是‘它們’,夏特萊說的是‘他們’。”混沌之舟道。
一陣沉默。
“夠了,不要開這種玩笑,怎麼可能看出來他用的是哪個‘它’。”蘇酥道。
“不是啊,我最近在演化各種文明的語言,所以你們說話的時候,我這裡有字幕的。”混沌之舟說。
“所以他用的是‘它’?”七叔問。
“對啊。”混沌之舟說。
“太好了。”七叔說。
“為什麼好?”混沌之舟問。
“就應該好好打一架——打贏的話,就不受夢境的統治,以後可以隨便用夢境法則——我打算請沈夜幫我建個夢境早餐店。”
七叔說。
“你都進化到真理十九階了,還開早餐店?”沈夜無法理解。
“人類的早餐是一場非常美妙的儀式,我隻用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能量,就可以收獲食客們真心實意的獻祭。”
七叔道。
“我要吃免費的。”蘇酥說。
“沒問題——你控製那些家夥,讓他們進來吃早飯如何?”七叔問。
“可以。”蘇酥痛快地答應下來。
“那我做什麼?”混沌之舟問。
“你負責調整口味吧,因為你擅長演化,能捕捉美食的味道變化。”七叔說。
沈夜一陣無語。
這才第二層夢境。
幾個造物卻已經開始考慮開店了。
——你們比我還有自信。
正在這時,他心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造物。
對啊……
“喂,你們都是造物,會不會被夢境迷惑?”
沈夜問。
“迷惑?為什麼要被迷惑?”蘇酥奇怪道。
“就是變得不知道對麵的東西是真是假。”沈夜解釋道。
“真假……這個跟我們關係不大吧,”七叔沉吟道,“比如你有一把手槍,扣不扣扳機是你的事,槍才不管對麵是誰。”
“你是說——造物就好比是槍?”沈夜問。
“本來就是這樣,我們不分真假的,隻有一個字——乾。”混沌之舟道。
“呸!”蘇酥和夏特齊聲道。
沈夜歪著頭想了想。
這麼說也對。
但——
“混沌之舟,轟一炮看看。”沈夜道。
“好。”
沈夜背後忽然浮現出一艘遮天蔽日的巨型金屬之舟,伸出堅硬而粗壯的炮管,朝著遠處的建築轟了一炮。
轟——
整個城市仿佛是海市蜃樓,被炮彈轟穿之後,迅速又恢複原狀。
“是夢境,轟了沒用。”
混沌之舟道。
沈夜沉吟數息,開口道:
“你再轟一炮。”
“還來?”混沌之舟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
“嗯,全力。”
“好。”
混沌之舟轟出了第二炮。
隻見炮彈飛出去,打穿了高樓大廈,鑽入大地,直接引起了一場大地震。
轟隆隆隆——
整個世界被這一炮轟穿,徹底崩潰。
作為真理造物排名第三的存在,它的實力毋庸置疑。
第二層夢境,碎!
四周一片黑暗。
沈夜踏前一步,直接走入一片白光之中。
一行微光小字跳出來:
“已進入夢境第三層。”
進來了!
“奇了怪了,為什麼第二炮能擊中夢境?”混沌之舟問。
“因為我給你的炮彈加了一點料。”沈夜說。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你使用詞條‘曼荼羅·烏洛波洛斯’汲取了第二層夢境的夢境要素。”
“憑借‘曼陀羅唱詞’,你將混沌之舟的炮彈融入夢境要素之中,化為夢境的一部分,返還了回去。”
實物無法擊穿夢境。
但若那炮彈已經被沈夜轉化——
“能毀滅整個世界的炮彈”也是夢境的一部分,那會是什麼結果?
答案已經擺在眼前。
“我繼續轟?”
混沌之舟興奮地問。
沈夜剛要說話,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停!”
隻見一名背上長著彩色雙翼的胖子落下來,急匆匆道:
“為什麼縱容你的手下,肆意破壞夢境世界!”
“可我要突破夢境的封鎖啊,不破壞的話,怎麼可能脫離夢境世界?”沈夜有些心虛地問。
——乾碎一個世界,對於混沌之舟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但這種方式比自己在第一層夢境裡的作為,更具有挑釁性,更讓對方不爽。
那胖子神情一正,開口道:
“總之,不允許破壞夢境世界——再犯一次,你將被徹底中止資格,以後再也無法獲得夢境世界的許可。”
“好的,明白了,下次不會這樣。”沈夜賠著笑臉道。
“那麼交出你的手下吧。”
“嗯?”
“是的,你剛才給夢境世界造成了巨大損失,必須將破壞者留下,由我們懲處。”
沈夜沉默了下,輕輕將手按在刀柄上,臉上依然帶著笑意,說:
“真的不能破壞夢境世界?”
“規則是如此。”對方道。
“但我沒得到這方麵的提醒與說明,所以這是你們的問題,不是我的,更不是我手下的。”沈夜道。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彆廢話,如果不交出手下頂罪,立刻取消你的資格。”
那夢境生物正說著,忽見眼前一花。
——完全來不及反應。
隻聽“鏘”的一聲,長刀又回到了鞘中。
再看那少年。
他站在原地,仿佛做了什麼,又仿佛什麼也沒做。
但是四周的環境變了。
兩人站在寂寥無人的長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