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寧衝的離去，冷雲當即滿臉嚴肅的轉過身，一言不發的凝視著段天罡。
有些時候，不開口要遠比開口，更讓人感到心虛和畏懼。
正如此刻的段天罡，明明還在懷疑蘇三金和章鬆齡的真假，正想找機會讓他們二人自證身份，可在那無聲的審視之下，心下不禁開始自我反思，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倘若冷雲率先開口，自然能隨口胡扯一個錯處，但此時不開口，任由段天罡自己去猜，那便能想出千百種錯處來。
能想起的錯處越多，段天罡便越會心虛，氣勢就會越來越弱。
同時更加自信的一方，便可以趁機占據掌控全局的主動權！
段天罡一番思索後，倒是想起了諸多錯處，可總覺得眼下的氣氛十分奇怪，於是弱弱的開口道：“我……”
“瞧你乾的好事！”
冷雲根本不給段天罡開口說話的機會，一聲怒氣衝衝的訓斥，還是什麼問題都沒說，隻是用態度和氣勢，為接下來的談話定下了基調。
段天罡沒來由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和自證之中，隻得暫放心中的疑慮，連連點頭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可是我到底哪裡……”
隨著段天罡主動承認錯誤，冷雲依舊不給他提問的機會，直接正色道：“章鬆齡武藝高強，行軍打仗更是罕有敵手，唯獨這麼一個怪癖，還被你撞了個正著，你說說你辦的這叫什麼事？”
“原來如此，是是是，那的確是我的錯。”
段天罡一臉恍然的點了點你頭，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錯在何處。
冷雲繼續說道：“你剛才是不是還想將人直接送給他？若是讓他現在就得了好處，帶著此人回到京城享受，那王爺接下來的大計，豈不是都要被你給毀了！”
段天罡聞言，滿是慚愧的低下了頭，好似酒館裡沒來由被掌櫃一番指責後的小廝，好像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但就是莫名的十分愧疚。
冷雲瞥了一眼炕上半死不活的龍三，低聲對段天罡說道：“你隨我出來！”
“哦，好！”
段天罡下意識應了一聲，緊跟著冷雲走到正堂之中。
冷雲聽著身後段天罡的步伐頻率，找準一個抬腳後尚未落實的空檔，猛然轉過身去，一本正經的低聲問道：“你可能看出章鬆齡的實力如何？”
段天罡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忽然轉身，連忙止住腳步，身形不免稍有趔趄，心下也隨之有些走神，麵對突如其來的提問，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下意識脫口答道：“能看出個大概！”
冷雲連忙抬手拉住段天罡的手臂，做出一副彼此更顯熟絡的姿態，仍舊不給段天罡太多思考的時間，繼續引導道：“若是與章鬆齡動起手來，你有幾成勝算？”
段天罡的思路接連被打斷，此刻已經完全跟不上冷雲轉變話題的節奏，連忙定了定神，想要理清這前後的頭緒，卻發現所有話題轉變的太過突然，根本找不到任何頭緒，隻得陷入冷雲的節奏，認真答道：“若是全力以赴，我應該有七成勝算！”
冷雲一把推開段天罡的手臂，連忙後退兩步，格外嚴肅的說道：“不要在我麵前誇口，務必要實話實說，那可是威名赫赫的奪旗將軍，你真有七成勝算？”
段天罡再次被突如其來的推搡影響了思緒，難以讓頭腦在清醒的狀態下思考多個問題，隻能順著冷雲拋出的問題，認真答道：“蘇大人放心，段某從不在武學上誇口，說是七分勝算，就一定有七分勝算！”
“好，太好了！”
冷雲在掌心間快速敲打著折扇，頻率之快，讓人看到便會心生煩躁，繼而又詢問道：“那如果我與你聯手，有幾分把握，能將章鬆齡的性命，留在元天山上？”
段天罡正站在冷雲身前，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那亂敲一通的折扇吸引，當即無比煩躁的問道：“蘇大人，您到底要乾什麼？”
冷雲左手緊握，牢牢攥住折扇，所有不和諧的聲音瞬間偃旗息鼓，鄭重道：“你先彆問那麼多，隻管如實回答！”
段天罡終於感受到片刻清淨，潛意識裡不願意去回想方才敲擊聲嘈亂間的問答，隻是沿著冷雲最後拋出的問題，思索著說道：“如果蘇大人想要去章將軍性命，那麼不用您出手，隻要我與山上的三當家聯手，定可輕鬆取其性命！”
冷雲聞言，如釋重負的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角洋溢起得意的笑容，止不住的連連點頭。
段天罡本想默默整理思緒，但見蘇三金那奇怪的表情，終是耐不住好奇，輕聲詢問道：“蘇大人，您到底是何意啊？”
冷雲忽然抬眼看向段天罡，認真道：“段大當家，請問您是想做王爺麾下的一條走狗，還是王爺帳下的第一高手呢？”
段天罡一怔，含糊道：“這個，這個，我隻是想為王爺效力，僅此而已！”
“此間隻有你我二人，不必藏著掖著，但說無妨！”
冷雲直接無視段天罡的回答，沉聲催促道。
段天罡歎了一口氣，坦然道：“老夫習武一生，自然不願受人輕視，隻要投身王爺帳下，我自會證明自己的價值！”
冷雲頗為玩味的眯起雙眼，正色道：“章鬆齡有人儘皆知的功績，一呼百應的軍中威望，你就算武藝比他高強，又拿什麼證明自己的價值？隻要章鬆齡活著，你就沒可能超過他，明白嗎？”
段天罡哪裡聽不出這話中的弦外之音，震驚不已的反問道：“蘇大人，您這是想……”
冷雲十分坦然的點了點頭，認真道：“五月初五之後，山裡的一切人馬，都要交由章鬆齡來指揮，我隻能做他的副將，你則是隻能做個走狗！但他要是死了，北境大局將由我來親自指揮，你也將成為王爺帳下，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你我二人聯手，豈不是更加劃算？”
段天罡經過一連串的話題轉移，早已忘了方才的疑慮，眼前隻剩下了冷雲畫好的一張大餅，不免有些心動的問道：“那按照蘇大人的意思，咱們應該如何動手？”
“章鬆齡武藝不俗，而且還有與王爺私下傳信的渠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你我不能親自動手，最好是讓他以人儘皆知的方式，死在旁人的手裡！”
冷雲麵色狠厲的叮囑一聲，同時手中折扇向臥房輕輕一點，冷笑著問道：“如果明天就將這個人送去章將軍的房間，你說會發生什麼？”
段天罡聞言，滿是不屑的搖頭道：“此人的經脈已經被赤砂火毒淤堵，根本施展不出全力，到時候除了慘叫，還是慘叫！”
“那要是你今天傳授給他完整的赤砂掌口訣，明晚連同那柄雙手大劍一起送到章將軍的房間，結果會如何呢？”
冷雲手中折扇重重在段天罡肩頭一搭，殺意十足的問道。
段天罡眨了眨眼，笑著說道：“雖然龍三的實力不濟，但若是章將軍醉了酒，毫無提防之下，或許能夠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