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盤膝而坐,神色凝重。
古族?
無相族?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先天秘術?
這個世界的水,實在太深了。
次日,早。
唐凡醒來,一番努力的回憶後,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他震驚地看向宋延,忽的如酒後被強了的小娘們一般,跳著罵著吼著:“章老魔,你要不要臉?你還要不要點兒臉?這種下三濫手段你都用?”
“你都紫府境了,還用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
“不要臉!”
“臭不要臉!”
宋延瞪了他一眼,道:“再吵?”
唐凡幽怨地看著他,哭哭啼啼道:“你欺負人.你欺負人不帶這樣的。
明明就是喝酒,明明你看起來也那麼豪爽,真豪爽假豪爽我還是分的清的,明明.明明”
宋延打斷道:“下次留個心眼,你的秘密我不會亂說的。”
說罷,他看了看破曉雲層上浮動的晨曦,道:“走了,繼續趕路吧。”
轉眼,又是數日。
繁星如水。
兩人再度在篝火前歇息。
唐凡冷嘲熱諷道:“你好歹也是個紫府境強者,怎麼?連個像樣的飛行載具都沒有嗎?每天飛飛飛!”
宋延奇道:“你不會是女扮男裝吧?”
唐凡:.
少年悶哼一聲,不說話了,抱胸靠在老樹上開始睡覺。
自那日他被宋延灌多了不小心泄露了秘密之後,說話就一直這樣。
宋延也不管他。
該問的,那天他都問了,如果這小子現在不是在使用演技,那其秘密基本已經全部暴露了。
唐凡之所以能抵擋狐狼二族,所依靠的完全就是“無相古族的先天傳承秘術”。
那種秘術,宋延隻是稍稍想想就知道有多恐怖。
普通點兒的法術,無相古族隻要跟著模仿一遍就會立刻學會。
複雜點兒的,模仿幾遍也能學會。
而血脈秘術這種,則需要對方釋放才能釋放,這算是多多少少給了點限製。
否則,宋延真的無法想象。
此時,他繼續翻讀著那本《陣道真解》。
掃了掃麵板:
【姓名:宋延】
【壽元:39/15812】
【境界:紫府初期】
【功法:陣道真解】
【法術:陣道·五行聚玄陣(未入門)】
這些年,他利用製皮,又為自己獲得了四千年左右的壽元。
而經過這些天的努力,他也總算是把複雜的陣道給搬上了麵板。
此時,他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五行聚玄陣》之上。
【你投入了61年壽元,《五行聚玄陣》圓滿,你可以熟練的使用該陣,並製作陣盤陣旗】
【你並不滿足於單一陣法的圓滿,繼續投入壽元,1年後,你開始意識到《五行聚玄陣》存在著提升的可能,隻是你欠缺契機,無法知曉】
宋延微微睜開眼,從儲物袋掏出從千鶴宗取來的《五行聚玄陣》陣盤,陣旗,還有那枚木玄白洞晶玉,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聚煞”。
希望此番南下之行能有收獲吧。
稍稍把玩了會兒,他收起陣盤陣旗,閉目養神。
而他對麵,唐凡則是取出通訊石,對其中呼喊了幾聲。
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現章老怪並不會限製他的這些自由,所以也隨意了許多。
“夢姐?”
“夢姐?”
唐凡大聲地喊著。
通訊石那邊傳來方晴夢的聲音。
“老老實實待秘境裡,哪兒都彆去,小心被章老魔發現,我這邊還有些忙,不和你說了。”
說完,也不等回應,通訊石就掛斷了。
唐凡無奈地收起通訊石,然後也休息起來。
小半個月過去。
季節明明在往著盛夏跑,但南方卻越來越冷,尤其是宋延等人走的方向,更是有種“陰風陣陣”的感覺。
時不時從樹隙枝頭傳來的寒風竟帶了一絲刺骨的森然。
唐凡習慣性地掏出通訊石,喊道:“夢姐,我好無聊!”
然而,通訊石卻沒接通。
唐凡繼續喊。
還是沒通。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將通訊石丟一邊兒,然後側頭看向宋延道:“前輩,你喜歡過女人嗎?”
宋延並不回答。
唐凡大大咧咧道:“你遇到這種你喜歡的,卻不搭理你的女人,怎麼辦啊?
你說夢姐,她要不喜歡我,怎麼可能幫我那麼多,又怎麼幫我脫困?”
宋延無語地看了眼少年,閉上了眼。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確定了.這小子的演技很一般,秘密什麼的也就那麼點。比起他最初想象的那個段位實在是差了許多,屬於是在同等力量的情況下能被狐大奶奶、紅奶奶、骨煌子、章韓這些人給“賣了還幫數錢”的那類。
而唐凡,在經過幽怨,陰陽怪氣階段後,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和這位章老魔的相處越發隨意。再加上他本身是個話癆,如今是什麼話都開始說了。
見宋延不說話,唐凡想了會兒又道:“你說她為什麼突然不理我了?是不是嫌我煩?”
宋延道:“彆說她了,我也嫌你煩。”
唐凡嘿嘿笑道:“既然這樣,要不你把我放了?”
宋延道:“放了你,我怎麼辦?大楚百姓怎麼辦?”
唐凡奇道:“喲,你還關心上大楚百姓了?”
宋延道:“在我眼中,一邊是死你一個,一邊是死無數個,我肯定選擇讓你死。”
唐凡道:“那你呢,如果你是我,你樂不樂意為了大楚百姓去死啊?”
宋延坦然道:“不願意。”
唐凡冷哼一聲,道:“虛偽。”
宋延道:“我雖然不樂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人,但是我很樂意用彆人的命去救,尤其是在順手的情況下。”
唐凡道:“那萬一你救不了呢?”
宋延道:“那就不救。”
唐凡道:“你是不是還要說,如果我逃了,我就是殺死無數大楚百姓的凶手啊?”
宋延道:“是,這一點你必須清楚。”
唐凡跳起來道:“但如果換你,你逃了就不是凶手,對不對?!”
宋延笑道:“你總算明白了。”
唐凡愕然良久,古怪著哼出一句“不愧是魔頭”,然後仰手朝天,大聲哀嚎道:“天啊,我真就沒救了嗎?”
宋延道:“煞寶沒摘下來之前,你還是有救的。”
唐凡悲慟道:“那不是白說嗎,我一個小嘍囉,哪兒能在你們這麼多老魔老妖手裡耍花招啊?
你們個個兒心機深沉似海,臉皮厚勝城牆,我哪兒玩得過你們啊?我這不是死定了嗎?”
宋延道:“不止你一個。”
唐凡愣了下,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又掏出通訊石,對著另一頭喊道:“夢姐!夢姐?我愛你。”
見到紫府老怪閉上了眼,唐凡嘿嘿笑道:“前輩,您不懂我們年輕人的感情。”
說著,他又繼續對通訊石道:“夢姐,我愛你。”
他反反複複說著。
反正通訊石沒接通,無所謂。
可忽然之間,通訊石亮了下。
唐凡剛好把一句“我愛你”說完。
他嚇了一跳,因為“通訊石亮起”就代表著已經接通,而他這句根本沒想傳過去的表白也傳過去了。
他臉頰竟然紅了紅。
但是,通訊石另一邊卻傳來古怪的“沙沙”聲,而其亮芒隻是維係了一兩息功夫便瞬間黯下去。
唐凡愣了下,又撓了撓腦袋,皺眉喃喃著:“怎麼回事?是夢姐不小心接通了嗎?”
而再一看,他卻已看到宋延霍然起身。
紫府老怪抬手猛一抓他,周身煞氣翻動,化作一道血色妖虹,往遠而去。
這是《鬼嬰真經》記載的煞氣遁。
千鶴宗南遷的路線他知道;大楚輿圖,他也有。
南遷路線會經過一個叫“血屍宗”的地方。
雖然那宗門記載,說是門中最強高手不過絳宮初期。
但如果南遷隊伍出了事,血屍宗絕對逃不開乾係。
路線,他早已爛熟於心。
現在就是趕路了。
“司空印!你把我們引來這裡,就是為了這祭煉這邪物?”
方晴夢一襲白袍,和其餘三位長老各立一角,勉強撐開一個屏障,庇護著南下的眾人,隔絕著外麵那滾滾黑煙。
而在黑煙中,卻是站了兩個身穿千鶴宗衣袍的長老,以及一個血袍修士,一個著骸骨鎧甲的壯漢。
血袍修士冷哼出一句:“這可不是邪物,而是魂寶————萬魂幡。”
而另一名為首的白袍男子則道:“你們太冥頑不靈了,如今這世道,若是不能變強,那就隻能任人魚肉。
我們這些修士若敗了,普通百姓哪有活路?
與其這樣,還不如把他們變成我們的力量”
說著,他一揮手,指了指身後滿城的滾滾黑煙,以及在黑煙中已然慘死之人,依然蹣跚之人,趴地啃噬之人,徹底扭曲之人,道:“這座小城足有二十多萬人,平日裡還算良善。我便打算以他們祭煉萬魂幡。
因為他們如此良善,若是知道能夠化作我手中寶貝,將來有朝一日能殺些妖魔,想必也是都樂意的。
我本以為他們能理解,可是,在我讓人斷了他們的糧食的後,他們居然開始反抗,暴動?再然後發現無法逃脫,則開始相食相殘,其中醜態,嘖嘖嘖.
不過,萬魂幡作為傳說中的魂寶,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祭煉的。所以還需要各位絳宮之魂入幡,那才能成功。”
防禦罩中,一名千鶴宗白發長老怒道:“司空印!你還是宗主的弟弟,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另一名長老道:“南下建立分宗不好麼?為何要這麼做?”
那被稱為司空印的白袍男子不屑笑道:“縱然再建立個千鶴宗又有什麼用?
按部就班,能抵擋北方妖魔嗎?!
隻有我這聯合了南地諸多魔修的分宗聯盟,才是大楚修士的前路!
不要怪我沒給過你們機會,我和你們討論過南下如何建宗。
你們個個兒都不同意我的看法。
那我還能怎麼辦?
若是被你們發現我圈了一個城市來祭煉寶物,你們可容不得我!
既然如此,先下手為強咯。”
言罷,他又把目光落在了那白袍女修身上,似在打量著她的身子,目光裡顯出幾分淫邪之色,他忽道:“晴夢真人,你若肯與我雙修,我便饒你一命,反正三個絳宮之魂也足夠煉製萬魂幡了。”
方晴夢冷冷盯著他,忽地目光一動,冷笑道:“司空印,你奇不奇怪為什麼我要在南下隊伍裡塞六個凡人?”
司空印愣了下。
這事兒他確實奇怪。
南下的隊伍是定了的,可忽的多出六個凡人就古怪的很了。
那六個凡人,還是方晴雪不顧一切塞進來的,之後上了黃皮葫蘆也是照顧有加。
他一直沒弄明白為什麼,不過因為隻是凡人,所以也沒怎麼在意。
方晴夢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殺我沒關係,就算是殺了所有在這裡的千鶴宗同門都沒關係,但你如果敢動那六個人,你猜猜會有多大因果?”
司空印雙目猛然圓瞪,愣在當場。
一旁的血袍修士正是血屍宗宗主,此時皺眉道:“區區凡人,有什麼通天背景?”
骸骨鎧甲壯漢則是鬼煞門門主,他輕蔑一笑,甕聲道:“司空門主,莫要被唬了,這妞兒的嘴這麼能動,一會兒不如讓她多動動。嘖嘖嘖,千鶴宗絳宮仙子的陰元,我還沒嘗過呢。”
但無論這兩位宗主如何說,司空印卻已不再回應。
他驚疑不定地思索著,然後忽的朝著方晴夢咆哮道:“這不可能!”
方晴夢淡淡道:“非但你覺得不可能,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這卻偏偏是真的呢。”
她越說越輕鬆,甚至帶著笑。
“這因果,你背得起嗎?”
話音落下,司空印已冷汗涔涔。
一旁兩位大楚南地的魔門宗主都詫異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兩人打的什麼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