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四周由甲騎拱衛,同時馬車車頂還插著一麵巨大的旌旗,以此彰顯著它的地位。
“鐸羅……”
嘈雜的場景中,馬車內響起了一道聲音。
麵對聲音,馬車一側的一名將領放慢馬速,在與馬車同排時,馬車車窗方才打開。
透過窗戶,坐在馬車內的是一名身材矮壯的吐蕃高官。
車內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名身材健壯的青年。
“節度使……”
將領在馬背上略微躬身請問,那矮壯的吐蕃高官咳嗽道:“距離穀口還有多少裡?”
“應該還有八十裡,後天正午就能趕到。”將領回應著。
聞言,這高官點了點頭,卻又不放心詢問道:“尚延心的騎兵距離我們還有多遠?”
麵對詢問,將領信心十足:
“最少還有一百裡,這三斜道地勢崎嶇,他們雖然都是騎兵,但也快不起來。”
“在他們追上來前,我們應該能抵達穀口。”
“沒盧東本已經派出了塘騎,相信很快就會有唐軍的消息了。”
“好……好好……”聽到將領的話,這高官舒緩了一口氣。
至於他的身份,那便是曾經的吐蕃鄯州節度使,如今落荒而逃的尚婢婢。
“怪我不聽懷光的話,這才導致我現在局麵,唉……”
尚婢婢長歎一聲,那將領聞言也沉默不語。
時間往前推移,哪怕放在一年前,河隴的局勢也是以尚婢婢為大。
誰曾想到,不過是一次輕敵,最後導致了論恐熱兵圍鄯州,尚婢婢無奈西逃。
“隻要能逃亡甘、肅二州,聯係上家族中的東岱們,我們就還有重回鄯州的機會……咳咳!”
尚婢婢一邊安撫著身邊人,一邊忍不住咳嗽著。
望著他這模樣,那將領也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這支隊伍。
三千騎兵大多穿著簡單的皮甲,唯有五百人身穿紮甲。
在隊伍中間,十幾輛馬車拉拽著尚婢婢的家眷和河湟五州的圖籍。
這樣的一支隊伍,倘若河西的唐軍勢大,那還真是難說結果。
現在看來,他們除了投靠河西唐軍,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前往邏些的道路被論恐熱所阻,他們隻有從河西繞道前往邏些。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得先擺脫身後的追兵才行。
“駕……”
抖動韁繩,尚鐸羅隻能在心底暗歎一口氣,繼續護衛著尚婢婢前進。
時間在流逝,鄯州兵馬除了夜間休息,其餘時間都在埋頭趕路。
一直到次日正午,鄯州兵馬的前軍塘騎傳來了消息。
他們在前方二十裡與唐軍交涉,唐軍同意他們出穀口談判。
尚婢婢知道祁連城,不過他沒想到,唐軍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修複祁連城。
不過得知唐軍駐紮祁連城後,他也總算放心了。
他麾下三千人加上祁連城的唐軍,應該足夠擊退身後的追兵。
即便不敵,大不了堅守待援,畢竟眼下的河湟、河隴之地大旱缺糧,論恐熱的追兵也堅持不了多久就得退走。
到時候自己也可以視情況返回鄯州,亦或者前往邏些了。
想到這裡,尚婢婢讓人加快了腳步……
與此同時,押運糧草前往祁連城的劉繼隆也在四天的跋涉中抵達了祁連城。
“這裡就是祁連城嗎……”
坐在馬背上,劉繼隆一行人顯得十分狼狽。
他們朝著南邊的祁連城趕去,而祁連城的方向也有近百名騎兵疾馳而來。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便看到了馬背上的張淮溶、索勳、酒居延、李驥等人。
“奉張刺史軍令,押運三千石軍糧抵達祁連城,分毫不差……”
劉繼隆對馬背上的眾人作揖,張淮溶見狀也策馬上前,伸出手扶了下他。
“我已經聽塘騎說了,你現在來得正好,一個時辰前我們的人剛好和尚婢婢的人接觸到,大概再過一個時辰就能見到他們了。”
“張刺史的人馬還沒有消息,想來也就是這兩日便能抵達。”
張淮溶的話讓劉繼隆心裡的猜想坐實,而索勳也接管了運糧隊,將糧食運往了祁連城。
在前往祁連城的路上,張淮溶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劉繼隆。
先是尚婢婢派人送信,以五州圖籍交換一個安身之所。
然後就是張淮溶派人送信給山丹、張掖,而張淮深派人命劉繼隆運糧前來。
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聽完,劉繼隆心裡不免凝重起來。
“尚婢婢說追擊他的人是河渭部落使尚延心,麾下有五千騎兵。”
“既然山丹的糧草已經收獲,你便帶人留駐此地,抵禦此賊!”
張淮溶看著劉繼隆帶來的二百多人,心裡十分高興。
隻是聽他這麼說,劉繼隆的心情立馬沉入穀底。
他們這裡不過八百兵卒,八百餘民夫,加起來也才一千六百多人。
哪怕算上尚婢婢的人馬,恐怕也敵不過尚延心的兵馬。
若是張淮深晚幾日到來,那他們這群人真能守住祁連城嗎?
劉繼隆這樣的想法,在看到祁連城時,不免加重了幾分。
祁連城的東、南兩麵已經修葺好,可西麵和北邊僅僅補了幾個缺口,而且還沒補好。
萬一尚延心試圖強攻,這祁連城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這樣看來,或許他們便隻有賭時間差,期待張淮深帶援兵及時抵達了。
疲憊與饑餓困擾著劉繼隆,致使他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麼心思說話。
張淮溶和索勳也知道他比較疲憊,加上此番局麵不容樂觀,於是在招呼城內軍民卸糧之後,便指揮所有人背負甲胄,朝著穀道口趕去。
哪怕是劉繼隆,卻也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
他穿戴上重紮甲,便與隊伍前往了穀道口。
祁連城距離三斜道足有十餘裡,等他們來到穀道口,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八百山丹軍矗立在三斜道的穀道口,長槍林立,所有人都穿上了重紮甲。
在如此海拔下穿著重紮甲站立的舉動,讓許多人臉色發白,便是劉繼隆也隻覺得胸口悶悶的。
好在尚婢婢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不過一刻鐘的時間,穀道口內便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
終於,在沉重的呼吸中,打著吐蕃旌旗的鄯州吐蕃隊伍從穀道口內冒頭,不急不緩的朝山丹軍走來。
見此一幕,劉繼隆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尚婢婢,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