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黠利、龐特勒,旭烈乾……你們各自帶著本部兵馬去好好教訓這個張淮深,讓他知道我大回鶻的厲害!”
“是!”
稱勒一聲令下,黠利與旭烈乾連忙應下,龐特勒也無奈跟隨應下。
隨後三人各自點齊兵馬,陸陸續續從陣中走出。
近千甲兵與萬餘輕騎兵形成前軍,不緊不慢的朝著一裡外的甘州軍靠去。
見此一幕,張淮深緩緩抬手,都萬孟見狀吹哨。
“嗶——”
哨響一聲,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紛紛持槍折返列陣。
眾人將長槍插在身旁,為長弓上弦,時刻準備抽出箭矢放箭。
劉繼隆率領的八百精騎繞到了一千步卒後方,這一舉動引得黠利等人有些吃不準。
“這張淮深想乾嘛?”
旭烈乾吃不準道:“騎兵不在步卒兩掖,放到後方?”
“管他那麼多,先上去射幾輪箭,壓壓他們士氣!”
黠利打斷旭烈乾,揮動馬鞭,下令大軍前進。
雙方距離一點點縮短,張淮深身騎一匹黑色大宛馬,隻身來到己方陣前。
他橫刀立馬軍隊身前的做法,激勵了甘州兵卒的士氣。
張淮深身為刺史尚且不懼怕胡虜,他們這些兵卒又有什麼可懼怕的?
“傳令,各團校尉、旅帥、隊正、夥長各居本團隊頭,聞鼓率部先進,聞金本團兵卒撤退,武官殿後。”
“是!”
旗兵將張淮深的軍令傳達,不到一盞茶時間,各團的武官便臉色難看的出現在了第一排。
他們臉色難看,可他們身後的兵卒卻舒緩了一口氣。
武官帶頭衝鋒,撤退帶頭殿後,這樣的軍令使得兵卒們都大膽了起來,起碼不用擔心被武官拋棄。
當然,這樣做也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武官要是在兩軍交戰的第一時間就戰死了,那軍隊的中下層指揮也就空白了,很容易潰敗。
不過張淮深敢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回鶻來犯的前軍不過萬餘人,其中甲兵頂多一兩千,根本破不開己方的軍陣。
沒了甲兵,後麵那些輕騎就是待宰的羔羊……
“嗡嗡嗡……”
馬蹄聲在張掖城外密集作響,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張淮深再度下令。
“六十步弓箭齊發,至二十步各交弓弩,一二團執長槍備敵,若敵至,三四五團執刀棒入前奮擊!”
“若敵撤軍,鼓兵擊鼓,馬軍掩兵誅殺三百步而止,聞鼓聲止而撤兵!”
旗兵傳出軍令,不過半盞茶時間便傳到各團,各團校尉接令後交接旅帥、隊正。
時間流逝,眼看回鶻騎兵距離他們不過百步,張淮深率先吹響木哨。
“嗶——”
一聲哨響,一千步卒取箭搭弦,隨時準備張弓射箭。
百步、八十步、七十步……
“嗚嗚嗚——”
號角聲從陣中作響,甘州步卒張弓射箭,箭矢如飛蝗射出,落入敵陣。
七鬥步弓遠比回鶻人那鬥數不一的騎弓威力要大,一時間回鶻陣內馬匹哀鳴,落馬遭踐踏者無算。
騎弓步入五十步方能放箭,但回鶻人卻已經等不了了。
他們張弓搭箭,箭矢成批射向甘州軍,但大部分落空,隻有前排千餘騎兵的箭矢射到了甘州軍陣中。
許多人身上被射中好幾支箭矢,但每個人都安然無恙。
在回鶻人射箭的同時,甘州軍連續射出十二輪箭矢,以致回鶻大軍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數十近百的傷亡。
“放箭!放箭!”
陣中,黠利、龐特勒等人先後下令催促,回鶻騎兵加快了射箭的速度,但礙於武器不夠精良,對甘州軍造成的傷亡寥寥無幾。
兩軍交戰不過一盞茶時間,回鶻這邊就已經出現了後退的跡象,反觀甘州軍矗立橋前,整支隊伍佁然不動。
“撤!”
承受不住傷亡的旭烈乾率先撤退,龐特勒與黠利見狀也隻能撤退。
“擊鼓!”
“咚咚咚——”
“唏律律!!”
眼看回鶻撤軍,張淮深果斷下令擊鼓,而後軍的劉繼隆立馬率八百精騎掩殺而去。
“唐人的精騎來了!跑啊!”
“快跑!”
“都不準跑!全部給我停下來!”
“劄八兒火者(精銳甲兵)殿後!”
眼看甘州精騎發起追擊,一些回鶻人果斷丟下大部隊逃跑。
這樣的逃跑引起了連鎖反應,那就是一群人都跟著逃跑。
儘管陣中的將軍、司馬帶著甲兵阻攔,可逃跑的人太多,他們根本攔不住。
龐特勒最先發現不妙,於是立馬率領本部的精銳甲兵開始殿後。
黠利與旭烈乾見狀,也紛紛有樣學樣的率領甲兵殿後。
近千披甲騎兵反其道而行,試圖阻擊劉繼隆的八百甘州精騎。
“殺!!”
劉繼隆雙臂高舉長槍,衝在陣中最前方,四個團的旌旗兵便跟在他身後,所有人都跟著他發起了衝鋒。
“又是你這廝!”
兩軍相撞前,龐特勒與黠利先後看到了劉繼隆,二人臉色一黑。
他們沒想到劉繼隆竟然也會出現在張掖,這還真是冤家路窄。
“先殺那唐將!”
二人異口同聲下達了同樣的軍令,可很快他們就認識到了雙方實力並不對等。
“嘭!”
“額啊——”
“滾開!!”
交錯之間,劉繼隆一槍將一名回鶻甲兵從馬背挑飛,落入陣中遭踐踏而死。
不待左右回鶻人反應,劉繼隆雙手持槍,坐於馬背將手中鐵槍掄圓揮砸。
縱馬突陣數步之間,便有六名回鶻甲兵被砸落馬下。
他如這八百精騎最強的鋒芒,帶著八百精騎組成的長矛狠狠將迎麵而來的一千回鶻精騎捅穿。
“殺!!”
衝破一千回鶻精騎的阻礙,八百甘州精騎奮力殺向那逃竄的上萬回鶻輕騎。
相比較身穿厚紮甲的回鶻精騎,這批身穿皮襖、皮甲的輕騎殺起來更稱手,更如意。
若是說劉繼隆麵對甲兵時需要奮力將對方砸死,那麵對這群輕騎便是長槍舞動,呼吸間挑落數人。
“跟著劉彆將!殺!”
“殺——”
喊殺震天,此刻不僅是黠利、龐特勒幾人早調轉馬頭後瞠目結舌,就連準備接應的稱勒都按下了親自上前接應的想法。
此時此刻,唯有甘州步卒陣中的張淮深露出笑臉。
“那劉繼隆,本該如此!”
城牆下,索勳看著劉繼隆在戰場耀武的模樣,心裡又氣又敬,偏偏他身旁一人還誇讚起了劉繼隆。
“這劉繼隆,當初隻聽說他臂力非凡,不曾想竟有如此神勇!”
這司吏說罷,還故意看向索勳:“索果毅與他共事三月,可曾拉攏過他?”
“哼!”索勳畢竟好臉麵,他不想丟麵子,故此強撐臉麵道:
“那劉繼隆是有些勇力,單打獨鬥我不如他,行兵布陣我遠超其人!”
“嗬嗬,也是……”那司吏輕笑兩聲,惹得索勳將注意放到了民夫身上,不再關注劉繼隆。
隻是他不看,卻有旁人在看。
城樓前,張掖城內大小官員及直白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曹義謙更是毫不吝嗇誇讚。
“這劉彆將竟神勇如此,還真是天生的騎將。”
“聽聞他在瓜州時為番賊牧馬十餘載,馬上功夫了得,如今一看,這馬術果然精湛。”
“有此神將,區區胡虜何足掛齒。”
一時間,眾人都樂觀了起來,畢竟眼前一幕著實振奮人心。
上萬回鶻人被劉繼隆八百人追著打,偏偏回鶻本陣竟遲遲不派出兵馬接引,儼然被威嚇住的模樣。
“殺!!”
馬背上,劉繼隆奮力追殺四周輕騎,已然殺上了興頭。
好在張淮深沒有被喜悅衝昏頭腦,眼看劉繼隆衝殺遠超出三百步,他連忙下令鼓兵停止擂鼓。
鼓聲作罷,四名旗兵連忙提醒劉繼隆:“彆將,鼓聲停下了!”
“停了?”劉繼隆分心細聽,果然聽不到鼓聲了。
“撤!”
他沒有貪功,而是在鼓聲停下後調轉馬頭,下令撤退。
他就這樣帶著八百精騎迂回撤退,後方追趕上來的黠利、龐特勒等人也絲毫不敢追擊。
眼看他從容撤去,本陣之中的稱勒這才反應過來,氣得發抖。
他看向四周,眼看眾人臉上浮現驚懼,他連忙嗬斥:
“僅憑一個騎將能做什麼大事!”
“一萬人拿不下他,那就兩萬人!三萬人!”
“今日我必殺張淮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