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過二三十年,許多農夫、無賴出身的牙將也會越來越多,平民出身為主導的藩鎮也會越來越多。
儘管劉繼隆已經有了自己的班底,但適當的表露態度,還是能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可以融入隴右,但隴右卻不會去迎合他們。
隻要不踩到劉繼隆的紅線,他們依舊能活。
想到此處,劉繼隆看向封徽,伸出手摸摸她的肚子道:“你休養的如何了?”
封徽立馬就明白劉繼隆想要做什麼,於是伸出手拍了拍他手道:
“郎君可以多多臨幸西花廳和東花廳的那八位娘子。”
“好……”
劉繼隆應了下來,但人卻沒有離開。
在他忙碌的同時,匆匆從南詔趕回西川的楊知溫也來不及休息,忙將此行的經曆寫成奏表,派快馬送往了長安。
麵對十六歲的祐世隆挑釁,二十六歲的李漼也火爆了起來。
“停下!”
鹹寧宮內,當伶人與樂師們不斷舞樂的同時,坐在主位的李漼冷哼喝止。
所有舞樂戛然而止,百餘名伶人與樂師緊張看向李漼,卻見李漼拂袖道:“通通退下!”
聞言,所有伶人及樂師紛紛退出殿外,而李漼也看向了一名四旬左右宦官:“傳諸相及內相!”
“奴婢領諭……”
宦官退出殿外,不多時便折返回到了殿內。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裴休、王宗實等人先後進入鹹寧殿,但從他們冷靜的表情來看,他們興許已經知道了事情經過。
楊知溫的奏表寫的很詳細,不僅推斷出了南詔的兵力,還將祐世隆的野心和手段寫得十分清楚。
這份奏表交到南衙北司的時候,令狐綯等人就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是他們還是交了上來。
祐世隆明顯是要對大唐用兵,這個時候裝鵪鶉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得以戰促談才行。
“浙東局勢如何?”
隨著諸相走入殿內,李漼當即開門見山的詢問起來。
自冬月起,壓抑太久的李漼開始了釋放。
他鮮少在宣政殿和紫宸殿、含元殿組織朝會,往往都是叫上南衙北司的諸相議事。
即便議事,每日也不過隻聊一兩刻鐘,鮮少能超過三刻鐘。
其餘的時間,他基本都在紫宸殿和鹹寧殿聽曲,亦或者打馬球、騎射。
如今他如此鄭重詢問浙東事宜,顯然心中已然有了準備。
想到這裡,令狐綯率先作揖道:“月初,裘甫慘敗於義烏,丟失處州、溫州。”
“眼下賊不過二萬,盤踞明州與台州,但據聞賊首裘甫派人在海中洲修建城池,囤積糧草,打造水師。”
“裘甫此舉,恐怕是想要退走海中洲,與水師與朝廷爭鬥。”
令狐綯話音剛剛落下,李漼便急不可耐道:“僅二州之地,崔相擁兵五萬,理當速平之!”
“傳令崔相,歲末前必須收複明、台二州,斬首反獠裘甫!”
“此外……”
李漼舉起手中奏表,接著說道:“朝廷派往南詔告哀的中使楊知溫遭祐世隆冷落於外館,此舉如對先帝不敬,理應懲處!”
“傳令西川節度使夏侯孜,令其驅離西川群蠻,封鎖官道,杜絕與南詔往來!”
李漼雖然急躁,卻不愚笨。
打仗不可能一開始就動兵,而是應該用其他手段逼迫對方先動兵,由此取得“師出有名”的借口。
南詔雖然技藝與大唐相差不大,但許多材料卻需要從大唐采買。
倘若西川封鎖官道,南詔的商業必然受挫。
想到這裡,李漼心底流露出一種自信,而裴休聞言則是皺眉作揖道:
“倘若陛下如此安排,那理應先讓西川、東川、黔中、安南、嶺西等處兵馬嚴防死守,準備群蠻反擊。”
“裴相所言甚是!”李漼也沒有反駁,而是爽快答應下來,接著看向令狐綯:
“此事,便交由諸相了。”
“陛下!”王宗實忽然開口道:“此祐世隆冒犯朝廷中使,其名又犯了玄宗皇帝名諱,理應要求其改換名字,上表賠罪!”
“是極!”聽到蔣伸的話,李漼這才反應過來祐世隆的姓名犯了唐玄宗李隆基的名諱。
作為屬國臣子,竟然在名諱上不加回避,也是大罪一件。
想到這裡,李漼覺得自己製裁南詔的手段,還是太仁慈了些。
“陛下……”
裴休依舊緊皺眉頭,這讓李漼略微不喜,但他知道裴休還是有真才實學的,所以他也願意聽取建議。
麵對李漼目光試探,裴休緩緩道:
“南詔此舉,必然是要逼迫我朝動兵,而我朝切不可上當。”
“且不提我朝錢糧不足,度支問題尚未解決,單說裘甫之亂並未平息,兩浙依舊存有風險。”
“臣以為,理當製裁南詔,但絕不可主動出擊。”
裴休的話,讓李漼有些不太舒服。
相比較坐以待斃,他更想要集結兵馬,一舉蕩平南詔。
不過他也知道,裴休所言並未誇大,因此他點頭道:“此事便依裴相安排。”
“此外,白相公何時能入京,可曾有消息?”
早在前朝時,李漼就暗中觀察過不少大臣,其中裴休、白敏中無疑都是有能力的宰相。
正因如此,李漼才會裁汰蕭鄴去荊南擔任節度使,而調白敏中入朝。
為此,他不惜放棄了鄭顥,把和白敏中有仇的鄭顥調往了河南。
“回陛下,百姓已經走入商縣,正月初便能回京述職。”
令狐綯回答了問題,李漼見狀也不再有什麼問題,而是催促他們起草聖旨,派人嗬斥祐世隆。
“既然如此,那便儘早將南詔的事情解決,嗬斥祐世隆改名請表賠罪。”
交代過後,李漼便準備散朝,但蔣伸見狀卻作揖道:
“陛下,倘若我朝與南詔戰事一開,那九厘稅不知要持續到何時去。”
“若是戰事擴大,恐怕還要加稅。”
“臣以為,此件事情理應妥善處理,至於祐世隆姓名之事,暫時……”
“不可!”李漼斷然拒絕,緊接著說道:
“南詔蕞爾小國,趁朕剛剛即位便來尋釁,倘若不加以懲處,天朝四周屬國,又當如何看待天朝?”
“陛下……”蔣伸麵色發苦,連忙作揖道:
“河南、淮南、兩浙百姓疾苦,糧價平抑,全靠劍南道起運平抑。”
“若是劍南道戰事興起,威脅西川之地,那長江、淮河兩岸必然糧價驟漲,屆時百姓逃亡,生靈塗炭……”
蔣伸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但李漼及裴休等人都看到了祐世隆的野心。
即便大唐不出手,祐世隆也會想辦法逼大唐出手。
若是表現得太過軟弱,反而會膨脹祐世隆野心。
倒是表現強硬些,說不定還能讓祐世隆心生忌憚,把戰事往後拖一拖。
“此事,朕已經有了決斷,不必再議!”
李漼停罷此話題,蔣伸則是無奈歎氣。
“諸卿可還有事啟奏?”
李漼急忙解決事情,想著把事情解決後去打馬球。
見他著急,令狐綯急忙站出來作揖道:“陛下,西川節度使夏侯孜有事啟奏。”
“自朝廷加稅以來,西川百姓逃入隴右者甚眾,屢禁不止,特此請表朝廷裁定。”
“劉繼隆?”李漼聞言,當即想到了自家阿耶臨終前所說的那些事情,不免皺眉:
“朝廷若是動兵,需要多少兵馬才能討平劉繼隆?”
“陛下不可!”聽到李漼的話,不管是令狐綯還是裴休、蔣伸,乃至北司的王宗實等人紛紛開口。
南詔本就難以對付,倘若再刺激劉繼隆,到時候就是三線作戰,以大唐的財政可吃不消。
“嗬嗬,朕也隻是問問罷了,既然諸相意見如此,那便暫時擱置此事,令西川北部諸關,嚴防死守便可。”
李漼有些不舒服,但麵對眾人異口同聲的反對,他還是收起了這個想法。
“先收拾南詔,再收拾劉繼隆也不遲。”
這般想著,李漼與諸臣寒暄幾句,難得議事超過三刻鐘。
待群臣散去,李漼便令人擺駕馬球場,與伶人與樂師們打馬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