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東川馬步兵分為四十五支小隊,如潮水般湧向城牆。
儘管他們今日已急行軍四十裡,但此刻卻仿佛不知疲倦,眼中隻有攻破城門的決心。
雲車、井欗、衝車等攻城器械在兵卒的推動下,緩緩逼近城牆,發出沉悶行動聲。
城頭的蠻軍早已嚴陣以待,床弩的弩弦緊繃,隨著一聲令下,巨大的弩矢如長槍般呼嘯而出。
“砰——”
“注意弩車!!”
一支弩矢直接貫穿了一輛井欗,餘勢未減,又將兩名披甲的東川軍兵卒釘死在地。
鮮血從他們的口中和傷口噴湧而出,身體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這樣的慘狀並未讓東川大軍退縮,反而激起了他們更強烈的鬥誌。
二十台弩車齊射,弩矢如雨,摧毀了不少攻城器械,但東川軍並未因此停滯。
他們將損壞的器械推入護城河,迅速搭建起浮橋。
雲車、衝車沿著浮橋衝向城下,井欗上的東川軍弓弩手與城頭的蠻兵展開激烈的對射。
箭矢如蝗,雙方兵卒不斷倒下,鮮血染紅了城牆。
“撞!”
“一二……”
“砰——”
“放石脂!!”
東川軍的衝車在猛烈撞擊湖津城的城門,呼吸間便發出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城門甬道頂部冒出幾個鐵質的虎口,城樓裡的蠻兵將石脂傾倒進入石槽裡。
石脂順著石槽流下,從虎口流出,儘數傾倒在了衝車與操作衝車的東川軍身上。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城樓內的蠻兵往石槽上的石脂丟出火把……
“額啊!!!”
呼吸間,火焰騰起,將衝車和附近的東川軍吞沒。
東川的精銳兵卒被火焰包裹,慘叫著四處奔逃,最終倒在火海中,化為焦黑的屍體。
空氣中彌漫著燒焦的肉味,令人作嘔。
許多東川軍兵卒忍不住嘔吐,但更多的人咬緊牙關,繼續攀爬雲車,向城頭衝鋒。
城頭的蠻兵奮力抵抗,檑木、滾石、滾水紛紛落下,試圖擊退東川軍的進攻。
麵對蠻兵的頑強抵抗,東川軍前赴後繼,雲車上不斷有人湧上城頭,與蠻兵展開近身搏殺。
刀光劍影中,鮮血飛濺,喊殺聲震天動地。
烏蒙水西岸,王重任望著慘烈的戰場,眉頭緊鎖,忍不住對高駢說道:
“節帥,這樣死傷會不會太大了?這些兵都是我們好不容易練成的精銳啊!”
高駢目光冷峻,凝視著遠處的戰場,聲音如鐵:“這是戰爭。”
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動搖,仿佛眼前的慘烈景象不過是戰爭必然的代價。
王重任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低下頭,握緊了拳頭。
高駢的目光依舊堅定,他不管死傷多少將士,他隻知道湖津城必須攻下,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思緒間,他冷冷地下令:“繼續進攻,不惜一切代價,今日必破此城!”
戰鼓再次擂響,東川大軍的攻勢更加猛烈……
湖津城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大禮的旗幟在硝煙中搖搖晃晃,仿佛在預示著什麼。
從黃昏到入夜,馬步兵們輪換三班,最終在子時三刻將湖津城拿下!
“唏律律……”
高駢策馬走入湖津城,漆黑的環境下,唯有兵卒手中的火光可見四周環境。
入眼的火光處,基本都躺滿了屍體。
這其中有蠻軍的,也有東川軍的,但蠻軍居多,東川軍鮮少。
軍馬馱載著高駢,踩踏著兵卒的屍體進入湖津城。
整座湖津城的百姓早就被祐世隆轉移到了拓東城,不止是湖津城而是整個前線的百姓都被祐世隆遷徙離開了前線。
無數東川軍正舉著火把,兩兩一組的打掃戰場。
遇到沒有死透的蠻軍,便一刀將他們送到地下,沒有半點猶豫。
“節帥……”
在高駢抵達湖津衙門的同時,王重任從後方疾馳而來,臉色不太好看。
“此役陣沒五百五十二名弟兄,重傷不可參戰者一千一百四十六人。”
聞言,高駢頷首道:“沒到兩千人,比我預估的死傷少些。”
以九千馬步兵進攻三千披甲蠻兵駐守的湖津城,最後隻用四個時辰攻破城池,死傷不到兩千,這確實可以稱得上小捷。
“休整一夜,明日進攻二十餘裡外的西安城!”
高駢頭也不回的往衙門內走去,王重任瞧著他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麼。
“混賬!!”
燈火通明的營帳內,睡夢中被親衛叫醒的祐世隆還沒清醒,便得知了湖津城放出失陷狼煙的消息,頓時睡意全無。
此時他距離湖津還有五十裡,最少還需要一天半的時間才能趕到湖津城。
以如今的速度,他隻能搶先駐守靖川和分協兩座城池。
西安注定要失陷了,而西安南邊的東安城,恐怕也岌岌可危。
想到這裡,祐世隆愈發清醒,忍不住詢問道:“現在什麼時辰?”
“已經是寅時(3點)了。”將領回應。
“讓人埋鍋造飯,吃完飯後立馬馳往分協,南下朱提!”
祐世隆果斷下令,將領們也連忙應下。
隨著時間推移,半個時辰轉瞬即至,全軍被叫醒吃飯,提前半個時辰拔營。
一日恍然過去,祐世隆率領的六萬蠻軍浩浩蕩蕩地抵達靖川。
馬蹄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震得大地微微顫動。
行軍路上的蠻軍兵卒們臉上帶著疲憊,但眼中卻閃爍著戰意。
他們與東川軍作戰三年,向來是勝多輸少的局麵,相信這次也是……
相比較蠻軍兵卒的自信,身為大禮皇帝的祐世隆卻眉頭緊鎖。
時間緊迫,高駢的東川大軍正在步步緊逼,若不儘快行動,局勢將更加不利。
“加快速度!”
思緒間,祐世隆厲聲喝道,聲音如雷,震得周圍的兵卒紛紛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六萬蠻軍在靖川急匆匆的補充完糧草後,祐世隆便毫不猶豫地率領大軍繼續向分協城進發。
六萬蠻軍如一條巨龍,蜿蜒在崎嶇的山路上,塵土飛揚,氣勢洶洶。
與此同時,高駢的東川大軍已對西安城發起了猛攻。
西安城小,城牆不過丈許高,八尺厚,又以夯土築成,防禦薄弱。
東川軍在高駢的示意下開始進攻,陣上的雲梯、衝車迅速逼近城牆,箭矢如雨,壓製城頭的蠻軍。
儘管蠻軍奮力抵抗,但在東川大軍的猛烈攻勢下,城頭很快被突破。
三個時辰後,西安城陷落,城內一千五百蠻軍大半被殺,餘者被俘,押送總州……
高駢站在城頭,望著滿目瘡痍的戰場,心中卻沒有絲毫鬆懈。
他原本以為祐世隆的行軍速度會更快,但沒想到對方竟如此遲緩。
饒是如此,他卻沒有讓東川將士們休息,而是不緊不慢的繼續下令:“全軍聽令,向東安城進發!”
從湖津城到西安城不過二十裡,從西安城到東安城也不過十五裡。
如此短的距離,高駢有自信兩日拔三城。
由於犒賞不停,因此在接到軍令後,東川大軍如狂風般席卷而去,十五裡的距離轉瞬即至。
東安城的守軍還未從西安城陷落的消息中回過神來,便已看到高駢的大軍兵臨城下。
攻城戰再次打響,東川大軍的攻勢如潮水般洶湧,東安城的防禦在短短幾個時辰內便被徹底摧毀。
至此,高駢徹底完成了兩日拔三城的成就。
與此同時,距離東安城不過二十餘裡距離的祐世隆也得知了東安城被攻破的消息。
祐世隆就地紮營,擺出了要與高駢在東安城西邊的牛頭峽決戰的架勢。
對此,高駢自然求之不得。
他需要用這位大禮皇帝的慘敗來告訴大禮與大唐,他高駢值得更高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