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年,庚子月,癸亥日。觀塘區,寶琳路。
大聖寶廟,忠義堂內。
香壇已設,燈光昏暗,一盞盞燭火搖曳。
二十位大底分為左右兩班,一班十人,站立在神壇之前。神壇上擺滿牌位,牌位上貼著紅字黃紙。
上應天罡,下應地煞。
社團二路元帥尹照棠身著一席白色長衫,頭紮紅巾,腳踩龍鳳步,來到壇前大喊:“請授職兄弟入壇!”
王誌軍、爆C、阿要、白癜風四人早已抱拳等在門外,按照地位職位,邁入進入壇中。
抱拳行禮,比洪門手勢,單膝跪地。
“弟子在!”
尹照棠上前給四人各分一炷香,再取來洪門刀,拍在四人背上““愛兄弟姐妹還是愛黃金?”
王誌軍振聲大喊:“愛兄弟姐妹!”
“愛兄弟姐妹還是愛黃金?”
“愛兄弟姐妹!”
四人扯開嗓子,一致怒吼,待得二路元帥收刀,再陸續起身近至神壇前上香。
王誌軍第一次參與充滿神秘色彩的洪門儀式,置身在山門當中,鼻中聞香,口誦忠義,昂首是大聖佛像,周圍是黃紙燭火,暗室幽影。
他似乎一瞬間被拉回那段神州沉淪,百年丘墟,中原板蕩的年代,與曆代無數拋頭顱,灑熱血,立誌反清複明,光複中華的仁人誌士站在一起。
香壇兩側各點的一排燭火前,站著社團中的正職大底們。燈火把他們的陰影拉長,昏暗的叫人看不清長相。
仿佛不是人,是一個個英魂附身,正在壇中觀禮。大底們眼觀鼻,鼻觀心,神色肅穆,不敢擅自開口,在壇中已不再象征著凡人!
殿中的梁柱下,則是刑堂掌刀牛強為首,一名名手持寶刀,頭綁紅巾的洪天佑們。
大聖爺麵帶微笑,慈眉善目的端坐金蓮。
坐館肥貓身穿唐裝,手持龍頭棍,坐在壇上唯一的一把交椅上,身形如與佛像重疊。使他心臟忍不住悸動,怦怦直跳。
尹照棠展開一張紅紙,朗聲喊道:“今蒙兄弟用心,豪傑效力,玄武山忠義堂得以再開尖東堂口。”
“龍頭敕令,授上海街弟子王誌軍,四二六紅棍之職,賜寶印信物,升!”
“龍頭敕令,授佐敦弟子季彪,四一五白紙扇之職,賜寶印信物,升!“
“龍頭敕令,授灣仔弟子黃鴻軒,四三二草鞋之職,賜寶印信物,升!”
“龍頭敕令,授灣仔弟子魏要,四三二草鞋之職,賜寶印信物,升!”
肥貓撐著龍頭棍起身,將四樣信物一一交於紮職人。
王誌軍,爆C等人心懷激動,雙手接過信物,高舉過頭,跪地喊道:“多謝阿公!”
隨後,尹照棠率蔣豪,左手等大底離開香壇,留肥貓傳授四人寶印口決,身份切口。
社團出了十三萬,在寶琳路為四位新人大擺流水席。
雖然,這兩年忠義堂開堂口頻繁,但是,每次開香壇仍是當大事來辦,不管是排場和禮數上都一絲不苟,不可能有任何敷衍。
賓客們來的次數多了,情誼更深,交情更好,絕不會覺得麻煩。
因為,這代表忠義堂上下是欣欣向榮,萬物競發。賓客心裡都隻會暗暗羨豔,倍加尊敬。
前廳屋簷旁,一張牌桌邊,東安社的坐館幺雞,忠義信的坐館盧慶東,新界太平紳士廖閏琛都在跟鄉裡街坊推著牌九。
幺雞叫住路過的神仙棠,手裡捏著一疊港幣,好奇地問道:“阿棠,大東說過完年,三座山門要一起舉行太平清醮?”
太平清醮是打醮儀式的一種,作用是保境祈陽、許願酬還。
和普通的打醮不同,太平清醮的規模一般很大。
要有金主斥資,神明點頭。
屋邨的小型醮,兩到五年舉辦一次,太平清醮則由於耗資巨大,沒有固定的日期。
逢重大典禮,喜事,獲得主神托夢,要消災解難等。
有鄉紳巨賈牽頭,才有機會舉辦,曆史偶爾也會連著舉辦。
與太平清醮類似的,還有祈求平安的“祈安醮”,祈求風調雨順,五業興旺的“天醮”,及“太平福醮”、“安龍清醮”等
道教的一種儀式叫“醮”,名稱不同,儀軌,所求所需都有異。
社團在去年剛舉辦過打醮儀式,再舉辦一場大型的“太平清醮”,其實有些鋪墊浪費了。
但一次比一次宏大的儀式,正是在將忠義堂的威名遠傳。
上次坨地大會上,阿公有說過三座山門修繕完畢,三大字頭要一起舉辦太平清醮,恭賀神明。
大底們紛紛讚同,無不應許,全票通過後,六大堂口平攤醮金。
尖東堂口新立不久,泊車位都還沒收上多少錢,冇理由叫人家出錢。
尹照棠留步在牌桌旁,深吸口氣,吐著煙道:“是啊,阿公說慶祝一下重修山門。幺雞叔,到日子記得來食口盆菜呀。”
幺雞豎起大拇指,嗓音乾啞,卻麵容肯定,由衷的讚歎:“阿棠,你可真係威水,帶老忠都翻身了。”
“去年打醮,今年太平醮,嘿嘿,新記、號碼幫都沒你們老忠風光。”
廖閏琛穿著綢緞長褂,左手捏著紳士杖,右手摸著骨牌,笑臉盈盈:“幺雞,新記,號碼幫一年能開兩個堂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