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館前堂,一夥忠義群大底們正麵色嚴肅,低聲交談,明明有十數人,但聲音卻細若蚊蠅,好似怕驚恐屋外的鳥雀。
在梁家聰大步邁入堂中時,飛簷鬥拱上幾隻山雀撲騰飛起。
細忠的葵湧區紅棍“師爺邱”,觀塘區紅棍“野仔”,九龍城紅棍“吹水”三人都快步迎上。
油麻地紅棍“閃光”帶在梁家聰背後,踏進門後跟四位字頭叔父點頭示意。
梁家聰步伐匆匆,帶領一群人來到廳中一張八仙坐好,還沒等熱茶上桌,開門見山的講道:“神仙棠親自帶話,差人最近會嚴加掃毒,藍田‘醫生’被差人盯上了。”
師爺邱臉色微變,大聲咒罵:“靠,差人在天上有衛星啊!”
“這麼快就收到風,真係屬狗的。”
吹水表情謹慎,語氣嚴肅的勸道:“神仙棠帶的話,肯定冇錯,野仔,收手啦。”
野仔身材乾瘦,顴骨很高,眼小眉細,皮膚乾裂多斑,一臉戾氣地回應道:“收手,收手,收手我兄弟們去喝西北風啊!”
跟忠義信茶會上,一片祥和,輕輕鬆鬆的情況不同。
忠義群在坨地召開的臨時會議,火藥味極重。
一個原因——忠義信早已衰敗幾十年,可忠義群在六十年代末,還是全港四大招牌之一,潮汕幫最大社團。
實力跟四大社團比肩,有“跛豪”這種梟雄話事。
同時期的老忠,全靠義群提攜,才有實力在銅鑼灣紮根,開拓出將軍澳和油麻地兩個堂口。
雖然,那個年代的肥貓都挺出位,但是,在潮州幫的鼎盛時期,並冇現在一呼百應的威望。
“敬忠義”和“義群”更係風水輪流轉,一個更名忠義堂,成為潮州幫的大哥字頭,一個伏低做小,改名成忠義群,有了個綽號叫“細忠”
這個綽號叫很多忠義群的紮職人們不爽。
因為,忠義群本屆的紮職人,大部分在跛豪時期已經加入社團。
他們是經曆過義群最風光,最威水的江湖歲月,他們心裡有著身為“義群”兄弟的驕傲,他們是極度懷念那段時光的人。
雖然,他們在當時都隻是小弟,連被差人驅逐出境的資格都冇,但是,他們加入義群就是衝著當時義群招牌響。
許多人都在等一個機會。
義群重新崛起的機會。
在座的義群紮職人們,心知肚明,“醫生”能接上金三角的貨,跟野仔有很大關係。
梁家聰端起茶盞,淺嘗一口茶湯,出聲問道:“少賺一點兄弟們就會餓死?這句話我實在不愛聽。”
“是在罵我當坐館的冇本事,養不活手足,還是你TM一個人把錢吃乾淨了。”
“不給底下的兄弟們留一口?”
梁家聰突然破口大罵,指著野仔的鼻子。
野仔都嚇一大跳,表情訕訕,不敢爭辯。
師爺邱出現打圓場道:“野仔,阿公都為你好,差人掃毒,要係有一批貨被查封,有兄弟被牽連。”
“損失比少賺的那點更多。”
閃光冷聲道:“龍頭都告訴你該怎麼做了,你不做,教都教不會啊!”
野仔被罵的麵紅耳赤。
梁家聰放緩語氣,動之以情,緩緩說道:“野仔,賬目上的事,我作為龍頭從未計較過。”
“就係因為知道兄弟們出來行,不容易。”
“明明有風險的事,不要去做,要係有人敢跟我對著乾,我不會輕易放過他!”
野仔憋著口氣,不耐的道:“我知道了,阿公,沒事我先走了。”
“去哪裡?”閃光叫道。
野仔站起身,瞪他一眼,含恨道:“去通知兄弟們收手啊,閃光哥!”
忠義群內部比忠義信要震蕩許多。
因為,忠義信的兄弟,可以接受勢不如人,低頭跟老忠混,忠義群的許多兄弟卻不行。
像是暴富過的人,難以沉心進廠打工。
在政府單位當過領導的人,下海經商都會覺得丟臉。
世界上,最難過的一關,是心裡那一關。
師爺邱神情躊躇,跟著起身,諂笑道:“阿公,我也有點事要去辦,先行一步啦。”
“去吧。”
梁家聰知道葵湧區的場子不賺錢,師爺邱兼職幫野仔打工。
要去收拾首尾。
餘下的叔父、大底們見到沒事,紛紛告辭,隻有閃光留下,在眾人散場後,低聲建議:“阿公,要不要派他盯著野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