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從天花板望下來的的黑色眼珠,讓喬雪渾身發冷。
維尼熊的兩隻腿耷拉在衣櫃門上,腦袋歪向一邊,從鼻子到下巴有一道五公分的疤痕,應該是裂開過,然後又被紅色的針線縫合起來,顯得可怖醜陋。
“喬姐,有什麼發現嗎?”
一個聲音在喬雪背後響起,使她嚇得一哆嗦,轉過頭來時,她發現孫誌浩也被衣櫃頂上那隻維尼熊吸引。
“……那裡麵會不會藏著人頭?”
喬雪皺眉:“嗬,你忘了這屋裡是誰做的現場勘察,這麼明顯的東西,趙主任不可能發現不了。”
“那可說不定。”孫誌浩邁進臥室,來到衣櫃前,伸手扯住維尼熊的左腿,把這東西使勁拽了下來。
“還挺沉的。”孫誌浩雙手接住這個大家夥,把它擱在地上。
“找一把剪刀來。”喬雪看見章勇出現在臥室門口,立即吩咐他。
不多時,章勇從廚房裡找來一把剪刀:“喬姐,你來還是我來?”
“我來吧,我戴著手套。”
喬雪拿過剪刀,沿著維尼熊臉上的縫線,小心翼翼地剪開。
孫誌浩挑了挑眉:“如果……我說如果這裡麵藏著曹歡蕾的人頭,你說我們是不是立功了?”
“拉倒吧。”章勇嗅了嗅鼻子,回答說:“一點腐味兒都沒有,咋可能藏著腦袋。”
孫誌浩撇撇嘴,想要坐在床上,但覺得不合適,隻好繼續站著:“老章,你說這案子咱們要是破不了,羅處會不會把咱們從攻堅班擼掉?”
章勇環抱著手臂,歎息道:“我和你倒是有可能被擼掉,喬姐應該不會。”
喬雪抬眼看他:“我為什麼就不會?”
瞧見她的表情,章勇眨了眨眼:“難道你沒告訴羅處,你和他的關係?”
聽見這話,孫誌浩一臉懵,隨後立即問道:“這……不是,喬姐和羅處會有什麼關係?這麼大的事兒,你們竟然還瞞著我?”
喬雪頭也不抬的回答說:“彆聽他胡說。”
章勇反駁:“我怎麼胡說了?按照道理來講,你們就是沾親帶故,沙河縣鄭源老鄭爺子是你姑父,羅處是他徒弟,算起來,你們倆是不是有關係?”
孫誌浩睜大了眼:“誒,誒……我就說喬姐總是盯著羅處瞧,我還以為……”
他話還沒說完,喬雪把手裡的剪刀指向他:“彆亂講話。”
“是,是!”孫誌浩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而後又好奇道:“喬姐,羅處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嗎?”
喬雪搖頭,把手裡的剪刀遞給章勇,然後伸出兩隻手,掰開維尼熊臉上五公分的豁口。
孫誌浩歎了一口氣:“就算是你和羅處沒有這一層關係,就憑喬姐你的能力,也不可能會被羅處擼掉,我和章勇倒是有這個風險。
羅處直接撂挑子,讓我們接手這個案子,不就是為了讓咱們展現破案能力嗎?”
喬雪翻了一個白眼:“孫誌浩,能不能在省廳工作有這麼重要嗎?不都是破案子嗎?你在青陽市還是刑警副大隊長,在地方上也算是能力突出,就這麼想留在攻堅班?”
孫誌浩擺手道:“話雖然這麼說,但這可不一樣,羅處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前幾天偵破的【12*3案】那都是小case了,可惜啊,咱們沒有參與抓捕。”
章勇點頭附和:“要是能跟著羅處學到一點半點也夠了,咱們整個海東省最牛掰的刑警陳浩,現在都不及羅處的風頭。”
孫誌浩歎息道:“誰說不是呢,要真的按照資曆和年齡來講,咱們比羅處從警的時間還要長,他要不是那麼天賦異稟,最多也就是在我刑警大隊下麵擔任一個跑腿的。”
“這人和人比,氣死人。咱們還好,我聽說方永輝和楚陽都還是羅處的學長,你說這事兒弄的……”
孫誌浩一拍大腿:“你這麼說,咱們就得多學習了,他們倆姿態擺的正,以羅處馬首是瞻,根本沒把羅處當做學弟看,一口一個‘羅大’,一口一個‘組長’,你瞧瞧人家,咱們想要進步,就得多學。”
章勇心裡很是羨慕:“那沒招,誰叫咱們和羅處認識的晚呢。”
兩人正閒聊著,喬雪突然抬起頭來,打斷他們的話:“彆廢話了,趕緊給我找一把鑷子過來。”
“啊?好,我馬上去。”章勇趕緊去找東西。
孫誌浩也立即低下頭,瞧見維尼熊臉部的豁口裡有一個小黑點,這東西隻有小指甲蓋大小,藏在毛絨裡,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這是什麼東西?”
“不清楚。”喬雪搖頭,而後問道:“這維尼熊貴嗎?”
“看這材質,應該值不少錢。”
章勇把鑷子和透明袋找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片狀物夾出來,展示在三個人的眼前。
“這是什麼玩意兒?”
孫誌浩搖頭:“不清楚……”
喬雪皺著眉:“但不難猜測,這裡麵肯定藏著什麼東西。這樣,章勇,你趕緊把這個玩意兒拿回市局,交給趙主任,讓他看看。”
“行,我馬上就去。”章勇把片狀物丟進證物袋,立即趕回了市局。
隨後,喬雪和孫誌浩又在洗手間、廚房等地方仔細搜查了好幾遍,喬雪比較心細,就連地漏和抽水馬桶都仔細檢查了一遍,不過卻再沒有什麼發現。
兩個人下樓,回到車裡後,孫誌浩啟動汽車,問道:“咱們現在去哪兒?”
喬雪坐在副駕駛室內,沉吟道:“先去見一見曹歡蕾的父母。”
曹歡蕾在市區沒有購房,雙親住在親戚家,這是之前就已經打聽到的。
孫誌浩一邊開車,一邊開口道:“總的來說,這個曹歡蕾的收入和實際消費不符,這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喬雪笑了笑:“不愧是刑警副大隊長,你連模特的收入情況都知道?”
孫誌浩知道她是在揶揄自己,但也沒生氣:“喬姐,雖然說,我爸是副局長,但我可不是靠關係上位的。”
“對,對!”喬雪不置可否。
“我是說真的。”孫誌浩歎氣道。
喬雪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麼。
孫誌浩咳嗽兩聲,岔開話題:“喬姐,咱們現在已經確定被害人的身份,是不是得通知羅處一聲?”
喬雪拿出手機,一邊搖頭,一邊撥打電話:“咱們彆去顯眼了,相比他,咱們最應該通知的是蔡隊。”
說著,她把查到的線索在電話裡講給了蔡曉靜。
一個小時後,永和市第二市場、也就是菜市場附近的某個住宅小區邊上,孫誌浩停好車後,便看見蔡曉靜已經在等候了。
“蔡隊。”孫誌浩殷切的招呼了一聲。
喬雪語氣平淡的道:“蔡隊,久等了。”
“沒事兒,我也才剛到。”蔡曉靜笑道:“這麼快就查到線索了,能力不俗啊。”
孫誌浩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蔡隊過獎了,這都是羅處教得好,咱們都是跟著他學習的。”
喬雪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孫誌浩隔空拍羅銳的馬屁,蔡曉靜笑的有些勉強:“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一行三人進入小區,找到曹歡蕾姑姑家後,喬雪拍了拍門。
一個係著圍裙的中年女人開了門,手裡還拿著鍋鏟:“你們是?”
喬雪向她出示警官證:“我們是市刑警支隊的。”
“哦,請進,請進。”
喬雪邁進門後,看見一對中年夫婦站在沙發邊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們是曹歡蕾的父母?”
“是。”中年男人回答,他留著胡茬,看著非常老實。
喬雪向他們介紹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後,這人立即就被嚇住了。
“刑警?”男人咽下一口唾沫:“我女兒隻是失蹤,我們找的是派出所,沒找刑警啊。”
喬雪剛要回話,但卻被蔡曉靜瞪了一眼,而後向兩人道:“沒錯,是失蹤,不過曹歡蕾的失蹤有些蹊蹺,轄區派出所上報了市局,所以由我們開始接手調查。
這次來,也是向兩位打聽一下曹歡蕾的具體情況,還希望你們配合。”
曹歡蕾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當然猜不透這話裡的意思,以為能讓公安局的同誌負責尋找自己的女兒,總比派出所的人強,兩人當即便點頭。
“行,隻要能找到我女兒,怎麼著都行。”
曹歡蕾姑姑端來茶水,蔡曉靜三人道了一聲謝,依次坐在茶幾對麵,但誰都沒去碰茶水杯。
警察這個職業做久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遭遇。
有些人想要惡心偵辦案件的警察,往杯子裡混合了安眠藥粉,然後這樣……那樣……故意栽贓警察。
這都還算好的,要是讓緝毒警來偵辦刑事案件,那種警惕性,比刑事民警強上不止一點半點。
正式問詢開始,喬雪開始問話。
“曹先生,你們和曹歡蕾最後一次通話時間是在什麼時候?”
“10月24號的晚上八點多。”
喬雪低頭看了一眼派出所采集的筆錄,時間上沒有出入,而且上麵還記了一筆,被問詢人並不是依靠記憶回答的,而是仔細核對過手機裡的通話記錄,民警也去電信公司查證過。
曹歡蕾是在10月26號失蹤,從小區裡拿回的監控顯示,具體時間是在當天深夜十點四十六分。
她挎著一個名牌包,戴著鴨舌帽走進電梯。
大約八分鐘後,她從小區的東門離開,這之後,就徹底失去了她的蹤跡,道路監控也沒有拍攝到她的身影。
從這天開始,曹歡蕾就從這世界上消失了,從電信局拿到的記錄顯示,她最近的通話記錄是在10月26號的晚上六點,通話對象是公司裡某一個比較要好的同事。
對於這個同事的調查還沒進行,喬雪現在的問詢主要是集中在曹歡蕾家庭這塊。
喬雪問道:“曹歡蕾有沒有特彆要好的朋友?”
“我女兒的事情,我們不是太清楚,不過她很少和以前的朋友聯係。”
“以前的朋友,主要是哪些?”
“蕾蕾來市裡打工,是她的一個初中同學介紹她進的廠,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自從蕾蕾當上模特後,就很少和她聯係,她也不太和工廠裡那些同事聯係。”
“這人叫什麼名字?”
“丁水桃,這孩子和我們是一個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