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乾什麼呢?”
“呀!”
突然而來的聲音,把林晨嚇了一跳,她手中捧著的飯碗差點摔在地上。
她向旁邊跳了一下,轉身看見是羅銳後,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羅總,你走路能不能出點聲兒?”
“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的?”
羅銳把手裡的空碗筷放在灶台上,又問道:“你剛才鬼鬼祟祟的,在看什麼呢?”
林晨指著泥牆上的紅紙條:“就這個啊,羅總你看這是什麼意思?”
羅銳瞄了一眼,隨後漫不經心的說道:“你還真是城裡的孩子啊,這你就不懂了吧?
這是農村的習俗,每年臘月,即將春節的時候,農村都有送灶神的習俗。
意思就是把灶神送上天,辟邪除災,保佑一家人平安和健康。”
他話音剛落,坐在灶台後麵的村長老婆,站起身,笑嘻嘻的插嘴道:“靈的很呢,為了求這個符,我還花了一百塊錢呢。”
羅銳挑了挑眉,看向村長老婆,這女人五十好幾歲了,頭發白了一半,臉上布滿了溝壑般的皺紋,這是常年在田地勞作的、典型農村婦女。
但她那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看那張符的眼神也非常虔誠。
能花一百塊錢,買一張騙人的東西,可見她的心有多堅定。
羅銳不置可否,向她笑了笑:“大娘,謝謝您做的飯菜,很好吃。”
村長老婆嘿嘿笑了笑,似乎能得到城裡人的誇獎,她很高興。
羅銳走出廚房,現在正是中午時分,天邊微微有些陽光。
林晨跟著他出來,用了一句話就把他的身體拖住了。
“對了,羅總,那張紙上寫的話,我在鈔票上也看過。”
“啊?”羅銳微微一僵,轉過身問她:“鈔票?你確定?”
林晨點了點頭,她掏出錢包,抽出一遝零錢,選中昨天小賣部老板給她的一元紙幣。
“給,就這張錢。”
羅銳連忙接過,低頭一瞧。
【有母生,埋地去,大母轉世,來世有福報。】
看完後,羅銳又走進廚房,彎腰看向泥牆上的紅紙。
內容一模一樣,一字不差。
林晨跟著進來,疑惑道:“羅總,這話什麼意思呢?”
羅銳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村長老婆。
這會兒,老婆子又坐在了小板凳上,正拿著筷子吃飯。
羅銳蹲下身,一邊緊盯著她,一邊指著泥牆上的紅紙:“大娘,你那符從哪裡求來的?”
大娘突然放下筷子,握著羅銳的手,把他的手挪開。
“阿黑哥,你彆用手指,指了就不靈了。”
“嗯,好。”羅銳點點頭:“你告訴我,這張符是從哪裡來的?”
“大母。”大娘回答說:“是大母寫給我的。”
“大母?誰是大母?”
“就是大母娘娘啊!”
羅銳正待問話,這會兒,錢柏山和魯文瑞走進了廚房。
因為羅銳是這幫人中職位最高的,先前見到他的表情,自然要過來看看情況。
羅銳站起身,眉頭緊擰:“走,出去。”
“林晨,把大娘請出來。”
“好的。”
錢柏山和魯文瑞看見羅銳的臉色,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於是,院子裡十來個人都放下了碗筷,圍攏了過來。
羅銳向魯文瑞努努嘴:“把村長叫來。”
“不是,羅總,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先把人叫過來。”
“好,我這就去。”魯文瑞跑進主屋旁邊的豬圈,將正在喂豬的村長叫出來。
“羅總,人帶來了。”
羅銳點點頭,把手裡的一元紙幣展現在村長眼前,厲聲問道:“村長,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村長看見自己老婆子站在一邊,有些局促不安,再聯想到羅銳手裡的紙幣。
他哇哇一叫:“死婆子,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不要信這個,不要信!你就是不聽,我好歹也是政府的人,你不是給我丟臉嗎?”
村長表情猙獰,要不是這會兒有客人在場,他就想動手打老婆了。
魯文瑞連忙嗬斥道:“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問你啥,你就回答啥!”
村長正了正臉色,迎著羅銳的森然的眼神,回答說:“錢上麵寫著的這段話,是大母專門找人印的。”
這下,大家聽明白了。
不說林晨、楚陽和錢柏山這樣的高級警員,就是魯文瑞下麵的片警也頓時明白,這話代表了什麼意思。
要說就單單隻有泥牆上的符紙,那倒沒什麼,最多是封建迷信,一般也不會追究。
但把這話印在通用流通的紙幣上,那就是妥妥的X教了。
魯文瑞嚇的臉色發白,自己轄區怎麼有這個事兒發生?他怎麼不知道?
為了讓村長情緒不那麼激動,羅銳讓他坐在長凳上,自己也坐下來。
好言安撫道:“村長,你是有覺悟的,是有思想的,和一般老百姓那是不同的。
你和我們一樣,都是政府的人,是為人民服務的,你要配合我們調查,好不好?”
村長連忙點頭:“當然,那是當然……”
羅銳把他的身份拔高了一些,用話術讓他鎮靜,而後問道:“這大母是誰?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村長搖頭:“我沒見過她,名字更不知道了,不過大家都是這麼叫她的。”
“那你們廚房貼著的符紙是哪裡來的?”
這時,村長老婆戰戰兢兢地回答說:“我剛給你講了嘛,我買的嘛。”
“從誰手上買的?”
“大母的徒弟。”
“這個人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村長老婆望了望自己老公,顯得很猶豫。
村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膝蓋:“我小姨子,她是信這個的,她就是大母的徒弟。”
“她住在哪裡?”羅銳再次問道。
村長指了指山的另一邊:“她家住在平山村,就山那一頭。”
聽見這話,魯文瑞忙道:“羅總,我帶人去把這女的找來。”
羅銳伸手阻止他,繼續向村長問道:“這山上有兩個村子,一共有好幾百戶人,信這個大母的人多不多?”
村長點頭:“蠻多的。”
“大母的徒弟有多少個?”
“我知道的就是我小姨子……”
村長話還沒說完,他老婆立即打斷他的話:“不隻她一個人呢,咱們村就好幾個大母的徒弟,平山村更多呢。”
不用說,村長老婆是有心思的,也有眼力勁,她明白隻要咬出的人多,自己妹妹就沒啥大事兒。
村長臉色一滯,顯然是不知道這個事情的:“你要死啊,這些事情,你為啥背著我!”
比村長更慌張的是魯文瑞,他雙腿都在打顫了。
錢柏山也睜大了眼,敢情自己這趟還真沒白來啊。
他出發前,接到總隊長黃衛東的指示,前往烏城上堯縣,全力配合羅銳查案。
他的猜想羅銳和當地市局產生嫌隙,調不動當地特警隊,所以才從省廳調人。
畢竟,羅銳的行事作風,不僅是海東省人儘皆知,雲省這邊也都明白這點,要不然,那些富豪跑什麼?
他猜的也沒錯,但卻沒想到羅銳查的是這麼大的案子!
要說黃賭毒都是刑事大案,但眼前這個案子,性質更要嚴重一些,是絕不允許的。
羅銳沉吟著,看向臉色煞白的魯文瑞:“通知上堯縣局,派人過來,有多少人派多少人。”
而後,他又看向林晨:“給席支隊打電話,叫她的人也趕緊過來。”
“好!”林晨答應一聲。
她和魯文瑞各自打電話去了。
楚陽問道:“組長,要不要通知省廳?”
“我給黃總隊打電話,你通知喬雪和方永輝,叫他們不要急於行事,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再去調查。”羅銳站起身,掏出了手機。
片刻後,幾個人從各個角落過來碰頭。
魯文瑞咽下一口唾沫,回答說:“羅總,電話打了,縣局的人全都出動了,我也把大橋堡警察局的警員叫了過來。”
羅銳握著手機,開口道:“這樣,你的人先不要上山,叫他們封住下山的各個路口,不準放跑了人。”
“我明白。”魯文瑞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心跳的很厲害。
錢柏山問道:“羅總,黃總隊怎麼說?”
“他叫我全權指揮。”羅銳微微點頭。
“好的。”錢柏山自無不可。
羅銳他們是走路上來的,並沒有開車,所以也沒有引起村裡那些人的警覺。
再有,他們人手不足,隻有十來個人,也不能擅自行動,以免打草驚蛇,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們便一直待在村長家。
上堯縣局的動作很快,一個小時不到,大隊人馬湧進了村長的院子。
在這之前,席娟和縣局警方還在辦公室翻閱文件,準備著手深入調查刑永華的失蹤案。
她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個晚上,羅銳竟然扯出這麼大的事情出來。
雖說隻查出了一個苗頭,還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指向刑永華的失蹤和這起事件有關。
但隻要聯想到烏城的兩起槍擊案,以及溫俊被殺一案。
四名歹徒,不劫財,沒有利益糾紛,而且還和黃賭毒不沾邊,很容易就能想到這裡麵,十有八九是有牽連的。
縣局來了一個局長,刑警大隊長,以及一百多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