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極地寒潮般從鏡中噴湧而出,冰冷的空氣裹挾著無形的壓迫感,將張璃釉的咽喉死死扼住。
她的肺部像是被灌入了水銀,每一次徒勞的喘息都讓胸腔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常人麵對這種溺斃般的恐懼,定會本能地退縮逃走——就像從前的張璃釉那樣。
但此刻,她卻像著了魔般逆流而上,不顧一切的擁抱向恐懼。
她的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如果不是顧忌羅輯隨時會睜眼,她都恨不得貼臉懟入到鏡子裡猛猛看。
就好似鏡子裡的畫廊對她產生了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這種反常的勇氣,像是從絕望中迸發出的火花,指引著她未來的方向。
“這麵鏡子難道就是我的機會?”張璃釉福至心靈般的思忖道。
她瞪著眼睛,靈魂似都被吸入了鏡子裡的畫廊。
首先吞噬她視線的,是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巨畫。
無數慘白的骨骼拔地而起,如同被倒轉的暴雨般刺向天穹。
那些骨骼每一根都堪比山嶽,嶙峋的骨節上布滿猙獰的倒刺,它們相互糾纏、堆疊,形成一片倒反天罡的白骨森林。
最駭人的是這些骨骼中蘊含的癲狂意誌——它們不像死物,反倒像某種活著的、饑渴的怪物,歇斯底裡地妄想將天幕捅穿。
似山崩,似海嘯,勢不可擋,整幅畫麵散發著金屬般無堅不摧的冷硬。
當她的視線被拽入第二幅畫時,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墜入真空。
那是一座看不到底的深淵,絕對的死寂在這裡凝結成實質,連時間都仿佛被凍結。
沒有風聲,沒有呼吸,隻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漆黑。
以及填滿了漆黑深淵的……不知是一個龐大到超出認知的影子,還是是無數扭曲影子的重疊。
祂或祂們張牙舞爪地在深淵中蠕動,輪廓時而融合時而分裂,仿佛下一秒就會從深淵中爬出來,將畫外的世界也拖拽進深淵的肚子裡。
視線被粗暴地拽入第三幅畫作——天穹之上,一對巨大的黑瞳正俯瞰著萬物。
那雙眼眸如同兩顆正在坍縮的宇宙黑洞,邊緣扭曲著吞噬所有光線。
而在那深淵般的瞳孔深處,無數猩紅勾玉正以詭異的韻律旋轉。
每一顆勾玉都折射出萬千矛盾的景象:
支離破碎的廢墟殘骸,文明秩序的鋼鐵城市;
扭曲哀嚎的怪物,歡聲笑語的人形;
一望無垠的屍山,靜謐平靜的田園
這些畫麵在萬花筒般的輪回中不斷重組,綻放出令人眩暈的妖異美感。
張璃釉的視線剛觸及那對眼睛,便覺天旋地轉,仿佛整個靈魂就要被吸扯進去。
她慌忙移開目光,卻發現麵前這條畫廊竟在無限延伸——畫框如同癌細胞般瘋狂增殖,密密麻麻地擠滿視野。
越往深處,那些畫框就越發扭曲變形,最終融化成一片混沌的色塊,怎麼也看不清楚了。
張璃釉強忍著頭顱炸裂般的脹痛,拚命瞪大充血的雙眼,終於在意識崩潰前勉強辨認出最近處的兩幅畫作:
左側畫框中,粘稠的血雨正從破碎的天幕傾瀉而下。
每一滴血珠都在半空中分裂成千萬細小的血刺,將整個世界刺穿、染紅。
右側畫框裡,一張恐怖的巨口正誇張地咧開,正將一顆蔚藍的星球緩緩碾入喉中。
星球表麵還能看見螞蟻般逃竄的文明光芒,而巨口的嘴角竟浮現出近乎人性化的愉悅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