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大門劇烈的震動,高裡連忙把周圍的一些東西推過來堵在了門後。
他沒有用自己的身體去堵,那是因為他也不確定外麵的人會不會開槍。
他推動東西聲音驚動了房間外的人,撞門的節奏和力量更強了。
他忍不住轉頭看著狙擊手,“還要多久?”
狙擊手沒回答他的問題,他在等,等公司的大門被重新拉開。
他原本還微微有些震顫的食指突然間變得穩定了起來,慢慢的壓在了扳機上。
哐哐的撞門聲驚動了另外兩個年輕人,他們四個人一起加入到撞門的行列當中。
儘管門後有東西堵著,還有保險門鎖什麼的,在四個人一同發力下,門框最終還是裂開了。
門雖然沒有開,但是每一次撞擊都會讓門開啟一條小縫。
發現了這一點的四人立刻把衝撞變成推和擠,往裡麵推,門看著就要一點一點的打開,高裡拚儘了全力阻擋著。
也許是他運氣不錯,在眾多家具堆疊在一起後,居然讓門隻能開起那麼一條小縫,頂多伸進來一條胳膊。
而此時,新公司的大門再一次被拉開,幾名藍斯的保鏢從裡麵走出來,他們分散在車隊的兩邊,警惕的看著道路上的行人。
那些行人們也非常配合的沒有“今天我他媽就要現在從這裡過去”的念頭,他們中很多人都知道藍斯,認識藍斯,對藍斯並沒有什麼惡感。
你可以不喜歡一個對你不好的人,也很難憎恨一個對你好的人。
藍斯來到這裡之後,帝國區的一切都在發生巨大的改變,哪怕有些古板的人不那麼喜歡藍斯,但也不會討厭他。
他們站在人行道邊上等待著,或者直接從馬路邊繞過去,這沒什麼。
對於聯邦人來說,有權有勢的人本身就是特權階級的一員,他們行使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特權,根本就不算是一個問題!
狙擊手已經能夠看見那些保鏢開始集中起來,他已經意識到,藍斯可能離大門隻有那麼幾步的距離了。
他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屏住了呼吸,整個人都進入了一種“空”的狀態中。
他的世界,隻剩下那個瞄準鏡。
當一隻腳從門內出現的那一瞬間,時間就仿佛在他的感知中變得慢了起來。
他肩膀抵緊了槍托,已經鎖定好了射擊的方位,剩下隻需要等待藍斯主動“撞”上他的準心,然後在那一瞬間扣動扳機!
此時,他完全忽視了房間外的人。
幾名年輕人始終推不開門,但卻聽到了裡麵發出的聲音,這裡就在公司斜對麵,萬一發生了什麼,他們就要承擔起巨大的責任。
其中一名年輕人直接拔出了手槍,對著公寓的大門就扣動了扳機。
撞針狠狠的衝擊在底火上的瞬間,子彈內的火藥就開始燃燒起來。
火焰燃燒瞬間釋放的能量產生的壓力,將彈頭猛的推了出去,並伴隨著響亮的聲音!
哐,哐,哐哐。
他胡亂的,沒有節奏的扣動著扳機,子彈射穿了門板,射進了房間裡,而它發出的聲音,也從窗戶傳了出去。
幾乎也就在這同一時間,可能要稍後一點的時間,以人對時間的感知很難察覺出來的很短暫的一點時間後,房間裡響起了步槍特有的槍聲……
砰!
似乎房間被擠開的門都因這槍聲有了微微的震動,房間外的四個人有那麼短暫的“暫停”,但很快就開始用力的順著彈孔繼續強行拆卸折扇木門。
藍斯剛從公司走出來的那一瞬間,他耳邊隱約聽到了一聲槍響,緊接著就是另外一聲槍響。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馬多爾撲倒在了地上!
馬多爾喘著氣,護著藍斯和自己的腦袋,周圍的人們此時才反應過來。
“有人開槍。”,馬多爾說。
藍斯點了點頭,“我聽見了。”
說話間其他保鏢也都反應了過來,他們攙扶起馬多爾和藍斯,攙扶著他們進入了公司裡。
街道上的人們突然間開始尖叫起來,接連響起的槍聲似乎在預示什麼,聯邦人似乎天生有一種對槍戰的敏感,一瞬間街道上就看不到什麼行人了。
接連的槍聲為他們找到了槍擊的大概方位,大批藍斯的人都拿著武器朝著那棟公寓樓衝了過去,他們想要看一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勇氣,在帝國區內刺殺藍斯!
藍斯回到了大廳裡,他很鎮定從容的朝著房間裡走去,同時還為自己點了一支煙。
他臉上除了臉色不好看之外,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類似陰沉驚懼的表情。
這兩年多時間裡,他被刺殺了也不止一次,有時候那些人的槍口離他隻剩下十米的距離,他也還是活了下來。
他相信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甚至是以後任何一次,他都會活下來,以勝利者的身份。
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坐在桌子後,隨後抬起手腕上的手表看了一眼,然後慢慢的等待著。
香煙嫋嫋的升起,痕跡捉摸不定,沒有人能夠猜測到,他現在在想什麼。
此時一百多米的窗戶後,狙擊手瞥了一眼對麵街道上大批提著手槍,衝鋒槍甚至是步槍的人朝著這邊聚集過來,他轉身從懷中拔出了手槍。
他此時已經有了一種預感,今天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天。
他本來沒有想過要把自己的命真的賣給高裡,雖然高裡的確給了他足夠買他命的錢。
他和高裡對視了以前之後,兩人同時朝著門外開槍。
高裡順帶著將一部分家具搬開,讓他們有撤出去的空間。
激烈的交火聲讓樓下那些人的速度更快了,他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人在和槍手交火,他們隻能加快速度。
如果有人此時不怕死的從樓上朝著窗外看,就能看見馬路上那些人紛紛把武器拿在手中朝著那棟公寓靠攏過去,四麵八方,全是人!
兩人最終還是從房間裡衝了出來,當他們看到不斷向上的電梯,以及樓梯間傳來噪雜的腳步聲時,兩人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向上。
躲藏在房間裡沒有什麼意義,隻會死得更難看,或許上到天台之後,還有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可真當他們衝上天台之後才發現,依舊沒有絲毫的活路。
這是一棟十層的公寓,公寓兩側沒有其他齊平或者低一點的建築,要麼就是低了很多,要麼就是高了很多。
在公寓的後麵的確有一個消防樓梯,但是消防樓梯下麵的巷子裡,已經有人正在嘗試攀爬它。
他們被困住了,困在了這個公寓的樓頂。
明明這裡是在地麵上,卻給了他們一種活在孤島上的感覺。
一直很沉穩的狙擊手,此時也忍不住罵了兩句。
他頗有些怨憤的看著高裡,高裡突然笑了兩聲,他從口袋裡掏出了煙盒,自己拿了一支,然後丟給了狙擊手。
狙擊手遲疑了一下,也點了一根。
在高裡吸了一口之前,他用類似歎息的方式將煙霧從口鼻中歎出來,“抱歉。”
狙擊手搖了搖頭,“你給了我那麼多的錢,這是我需要自己承擔的風險。”
“隻能說這次比較不走運。”
此時一群人也從樓梯房裡衝了出來,他們看到高裡和狙擊手的時候,站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雙方對峙著,高裡一手夾著香煙,一手拿著手槍。
樓頂的風有些大,吹得他的衣服獵獵作響,頭發也被風吹得有些亂。
他知道,如果他放下手槍,告訴他們他是誰,他很大概率能夠活下來。
但活下來之後要麵對什麼?
麵對藍斯的審訊。
其實有一件事他沒有和班迪說,那就是他相信史東。
史東是一個“好孩子”,他雖然沒有經曆過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大場麵,也沒有經曆過險死還生的驚險和火拚,但他終究是年輕人這一代裡,最優秀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