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該死!”
早上九點多,坐在辦公桌後的戴爾局長拿起報紙忍不住罵了一句。
今天的《今日金港》頭版頭條的標題是《海軍基地大建設》,配圖用了一張可能站在某個略微高一些的地方用俯視角拍攝的畫麵。
整個曠野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多得就像是被踢翻了的螞蟻窩那樣,隨處可見那些難民正在鏟除所有高於地麵的東西。
包括那些樹的樹根,也會被他們挖出來,然後丟掉。
他們會把所能見到的一切都翻找出來,然後丟得遠遠的,確保不會有太多的雜物,木頭,或者石塊之類的。
等整平結束後就要開始夯實,夯實後則會開始進行正式的建造。
如果報紙隻是報道了這些,那麼戴爾局長還不會這麼的生氣,在辦公室裡看報紙時確然會罵出了肮臟的詞彙。
真正讓他感覺到憤怒的是第二頁的那張配圖,藍斯穿著得體的著裝在陽光下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優秀的人那樣,散發著能與陽光競爭的光輝!
如此的奪目,讓戴爾局長忍不住有些痛恨起來。
他聽說藍斯在國會那邊也稍稍打開了局麵,他甚至還參加了參議員的小聚會!
狗屎,戴爾局長自己都沒有參加過幾次的聚會,藍斯憑什麼這麼容易就參加了?
他不能理解,這他媽不就是一個黑幫頭子嗎?
報道中藍斯侃侃而談,他談到雇傭這麼多難民工人的原因——
他居然說不希望金港城再有誰因為吃不起飯而餓死,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這一點,但他會朝著這方麵一直努力。
所以這次的幾乎所有的工人,都來自於難民團體。
有至少兩萬個家庭受到了他的照顧,有至少六萬人不會再被饑餓所裹挾,他這樣一個黑幫犯罪組織的頭目,居然成為了“大善人”,這他媽簡直是戴爾局長今年聽說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可是在感覺到荒謬的背後,是一種讓他無法說出口的消沉。
這其實是他曾經幻想過的“劇本”,自己的“劇本”。
現在的藍斯就像是坐在了快速列車上循著上升通道快速前進,因為他獲得了更上層的關注和重視,他得到了機會。
戴爾局長來帶金港城之前,也是這麼想的。
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老爺們的賞識,然後升到州禁酒委員會,然後又因為出色的表現,重新回到金州那邊去。
隻是他錯誤的估計了金港城的問題,也必須承認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至於他不僅沒有獲得上升的機會,反而在生死線上掙紮。
和已經有了氣候的藍斯一比,他更像是一個廢物。
一旦成了氣候,想要對藍斯動手就很困難,而且他現在還和國防部有了一點關係。
戴爾局長當然知道建造海軍基地這件事是國防部的工程,藍斯在這裡做前期的工作,就說明他和國防部那邊肯定是有聯係的,還是直接的聯係。
否則他根本沒有這個機會來做這些工作。
一個本地最大黑幫的首領,關係網已經觸及到了國會和國防部,同時還是市長的盟友,又是未婚妻又是本地大地主階級。
他幾乎把所有能疊滿的屬性都疊滿了,以一個非法移民來說。
以至於現在戴爾局長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動他!
萬一做了什麼事情影響到了藍斯為老爺們工作,老爺們對他稍微有了一些不滿,那將會是滅頂之災。
他已經經曆過了好幾次滅頂之災,能頂住也算是他有能耐的,但他不可能每一次都找到補救的辦法,總有一次他頂不住,接著就有可能被碾碎,成為其他人發展起來的養料。
但問題是,藍斯已經成為了金港城乃至周邊地區最大的走私酒出貨商。
大批的酒從他的手裡流入市場,如果隻追著球跑,那麼他這輩子都未必能夠真正的追上球。
隻要那個踢球的人還在,他做得越多,反而越沒有意義。
如果他禁酒禁了十年,還能頻繁的查到走私酒,這不能說他十年內的工作是卓著且有成效的,隻能說他並沒有威脅到這些犯罪組織,讓他們還能如此猖狂的出貨。
做也不行,不做也不行,這是戴爾局長人生中遇到的最困難的一個問題,他做不好。
罵了幾句之後他並沒有因此就重新振作起來,反而變得更加沒有精神。
他靠在椅子上,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頹廢,渾身上下都提不起一絲的乾勁。
他不是真的怕藍斯,藍斯還沒有能走到這一步的時候,該查的他都查了,還抓的也都抓了不少,他一點麵子都沒有給藍斯。
但現在,他真的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