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副看著船長表情逐漸的變得沉重起來,他從船長的話裡,聽明白了船長在說什麼。
船上的生活是很無聊的,這些人們閒著無聊的時候就會聊天。
階層越低的人,越是喜歡討論那些高層的東西,國內的政治,國外的政治,為什麼?
為什麼那些上流社會的人們反而整天在談論吃喝玩樂的事情,而不是討論那些很多人都喜歡討論的政治時事?
因為他們從早到晚都在接觸這些東西,所謂的國家政策,世界動向,對他們沒有秘密。
相反的是因為社會底層缺少接觸這些情報的渠道,他們受困在一個遠離這些事情的階層中,他們會對這些東西產生好奇,所以才會討論。
就像是……船員們不會討論如何擦甲板才能把甲板擦得賊亮,他們隻會討論丹特拉的機械師已經打到了什麼地方,又殺害了多少人,以及下一步他們可能會去什麼地方。
在這些激烈的討論中,他們難免也會討論到聯邦會以怎樣的方式,介入到這場戰鬥中。
現在,它似乎已經來了。
而且是迎麵撞過來!
大副抿了抿嘴,他扶著船艙裡的牆壁坐在了船長身邊,掏出了一包香煙,自己點了一個,“有時候知道得太多,真的挺煩惱的。”
船長本來還挺緊張的表情,多了一些愕然,然後就多了一絲笑容,“看起來這個消息還在你的承受範圍之內,至少你還有心情說笑。”
大副苦笑著拍了拍額頭,“不然怎麼辦?”
“哭嗎?”
他停頓了一下,“我們該怎麼辦,現在返航還來得及嗎?”
船長搖了搖頭,“我希望我是一個陰謀論者,嚴重的陰謀論者,這樣我們受傷的概率還要小一點。”
“可我生活了幾十年的智慧告訴我,當魚餌被放在魚鉤上甩出去後,要麼它被吃掉,要麼它沉入水底。”
“釣魚的人不會把魚餌拿下來,重新放回到餌食盒裡。”
“隻要我們回頭,我們就死定了。”
大副臉上都是絕望的表情,“難道我們什麼都不走嗎?”
“要不我們棄船吧!”,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船長卻反問道,“你怎麼解決我們在大海上方向的問題,怎麼解決我們吃飯的問題,怎麼解決淡水和求援問題?”
“我們根本堅持不到靠岸,就會脫水而死,這不現實。”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丹特拉的軍艦見到我們的第一時間不會立刻就開炮!”
很快希望號上的一些船員被要求把他們的床單拿出來,然後拚接成一麵更大的白色布簾,用繩子縫在了一起。
這艘貨輪是可以懸掛旗幟的,就在主控室的上麵,雖然負責旗子日常維護的水手不太清楚為什麼突然要隨時準備升起一麵白旗,但他還是照做了。
這也讓船上的氣氛,變得有些低沉和壓抑起來。
有些人和大副關係不錯,仗著關係好,跑去偷偷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有人找到了船長,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開始他們沒有說,可是在壓抑的環境下,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很快就有水手打開了更多的集裝箱,從裡麵看到了更多的石頭,一個可怕的傳聞開始在船上蔓延。
隻用了三四個小時,船長室外就擠滿了水手。
他們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他們所想象的那樣!
船長見已經瞞不下去,隻能說出了他的猜測,他麵前的水手們在安靜到了極致一段時間後,徹底的爆發了。
他們謾罵著那些資本家的無恥,詛咒著政客的卑鄙,祈求著上帝的寬恕與注視。
還有人情緒失控的試圖傷害彆人,最終在船長扣動手中武器的扳機後,他們安靜了下來。
船長走到船長室外,站在人們的視線中,“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出現那一刻時,立刻升起白旗。”
“如果運氣好,我們有可能會被俘虜,到時候我們就能活下來了。”
“如果運氣不好……”
他搖了搖頭,“各位回去寫遺書吧,然後交給我,我的櫃子是密封的。”
“我也會寫,我會把一切都記錄下來,寫進去,總有一天,它們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會讓人們知道,聯邦政府有多麼的卑鄙可恥以及邪惡!”
船長的聲音充滿了悲壯和無奈,水手們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今天的中午沒有人要求他們擦拭甲板,沒有人讓他們去檢查繩索,每個人都呆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拿著筆,不知道該寫點什麼好。
一下午都是安靜的,人們也才發現其實中午什麼都不做,也不會對航行造成什麼影響。
眼看著傍晚就要到來,船長稍稍鬆了一口氣,到了晚上他們就不太可能被襲擊了。
“也許情況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糟,隻是集團公司內的腐敗問題而已。”,他又瞥了一眼外麵的集裝箱,他其實知道,這不可能。
一箱貨物被調包有可能,兩箱也有可能,三五箱,都有可能。
但全部都調包了,絕對不可能!
大副二副都沒有什麼說話的情緒,不斷有人送遺書過來,船長則把它們都收進了自己密封防水的櫃子裡。
總有一天,它會在某一個時刻被人敲開,讓今天發生的一切,成為聯邦政府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之一!
他堅信這一點。
眼看著太陽就要消失在海平線上,水手們的臉上也出現了一些笑容,船長從船長室中走了出來,他扶著門口船舷邊上的扶手,看著甲板上的“孩子們”,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我準備了一些酒。”,他大聲的說道,甲板上的水手們都被他的話吸引了過來,他們扭頭看向了船長,臉上帶著一些驚喜。
“這些酒本來是我打算在我退休的那天,拿出來和你們這些混蛋分享的。”
“但是我覺得,現在我們就喝了它更有意義!”
“船長萬歲!”,有水手摘下帽子揮舞著高呼著類似的話,船長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喜歡這裡的一切,如果不是他要退休了,他還願意在這艘船上,和這些小夥子們在一起。
很快大副和二副帶著幾名水手,抬著幾桶酒從倉庫中出來,它的蓋子全部被打開,水手們拿著自己的杯子,從裡麵舀起了一杯。
他們看著船長,有人高呼到,“您說點什麼吧!”
“就像宴會上的那些老爺們!”
其他水手也開始起哄,船長手中也有一個酒杯,他舉著酒杯想了想,剛張開嘴,突然耳邊就傳來了打雷的聲音。
轟隆隆的一片雷聲,這雷聲打斷了他要發言的思路,他有些疑惑的抬起頭。
天空中雖然有雲層,但根本看不見有什麼烏雲,怎麼會有雷聲?
而且就算有雨雲,也打雷了,那麼閃電呢?
沒有閃電啊?
就在他有些疑惑怎麼會晴天打雷時,耳邊突然就出現了那種尖嘯聲。
有什麼東西撕裂了空氣發出的刺耳的鳴叫,帶著一股巨大的壓力由遠而近。
壓力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壓得人們喘不過來氣來。
七八秒後,貨輪一側的海中突然升騰起了巨大的海浪,緊接著,可能也就是一秒鐘左右的間隔,又有更多的水花升起。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船長直接大聲的喊道,“去升白旗,去升白旗!”
四名水手愣了一下,緊接著發瘋一樣的朝著塔樓跑去,船長則讓大家儘可能的保護好自己,不要暴露在外麵。
耳邊又傳來了劇烈的雷聲,然後就是尖嘯聲,船長抬著頭朝著尖嘯聲傳來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