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教堂裡沒有什麼禱告的人,懺悔的人也不多,畢竟鄉下的生活中哪有那麼多要懺悔的事情?
鎮子也是鄉下,人們都忙著生活,除了禮拜日會過來之外,大多數時候人們不遇到麻煩,是不會來教堂的。
神父坐在了靠走道中間的一排邊緣處,一束陽光從窗戶外射進來,照射在他的身上。
飛舞的塵埃圍繞著他,就像是那些細小的精靈,為他平添了一份神聖的氣質。
他坐在那,眼睛緊盯著受難像,腦海裡卻在想著其他的一些事情。
酒水的分成,自己能裝進口袋的數量,新來的主管和特工是不是很好解決?
當一個神父,真的操碎了心!
不僅要經營好這家教堂,還要做禮拜日,還要聽一些蠢貨懺悔!
有個……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形容那個家夥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單身,在附近的牛場工作,連牛仔都當不上,隻是一個農夫。
他經常來懺悔,因為他用手幫自己解決了問題。
在神諭中,如果用手,解決自己的生理問題,那就是罪!
神父的確需要幫助人們解決他們心靈上的一些問題,但他媽的不是專門聽一個壯小夥在懺悔室裡告訴自己,他是如何解決,以及他解決前,解決中,解決後,以及性幻想的對象是誰之類的狗屁事情!
更離譜的是,他的幻想中甚至還包括了農場裡的一些羊!
胡亂發散的思維在這一刻顫抖了一下,神父深吸了一口氣,從靜謐的狀態中擺脫出來,“嗎惹法克,讓那個混蛋去死吧!”
他搖了搖頭,隨後就聽到了從教堂大門外傳來的腳步聲。
是皮鞋的聲音。
鎮子上有很多農夫和牛仔。
農夫會穿著膠鞋,這樣能避免腳長期處於潮濕的狀態。
農場裡的環境其實比人們想象中要糟糕得多,沒有城市裡的那些人想象的那麼美好。
到處都是動物的糞便,特彆是牧場附近,堆積在一起。
農夫們每天都需要清理,然後把它弄到農場去堆肥然後用來肥地,如果不穿膠鞋,不管是皮鞋還是布鞋什麼,都會被糞吃透,最終腳丫子都會爛掉。
所以農夫們大多都會穿膠鞋,很高的那種,保護自己的雙腳。
膠鞋踩在地上的聲音不是這樣的,這不是那些牛仔的皮靴踩在地上的聲音,他們的皮靴上有馬刺,還有一些其他的金屬配件,走起路來的動靜比這個大。
來的人穿著皮鞋,打著掌釘,他緩緩轉身扶著椅子的椅背,看向了門外的方向。
一名高個穿著正裝走了進來,他正把墨鏡收起來放進口袋裡,隨後坐在了神父對麵的位置上,“我有一名同事說你有事情找我?”
其實這名高級特工在來之前,就已經被分配了任務,甚至已經拿到了標準答案,他隻是在走一個流程。
神父看著這名高級特工觀察了一會後問道,“主管先生,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他側身雙手十指扣攏,自然的垂在兩腿的中間。
他看上去慈祥溫和的長相,不具備一丁點的攻擊性,讓人提不起什麼提防的心理。
加上一頭白的頭發,沒有人會認為這個老人是一個威脅,加上這裡是教堂,他能夠讓人放鬆下來。
主管看著他,觀察著神父的神態,眼神,“什麼?”
“你這輩子,有沒有做過一些明知道是錯事,還要去做的事情?”
主管愣了一下,他認真的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有過。”
神父微微頷首,“每個人都有過。”
“你,我,他。”
他笑了笑,然後站了起來,邀請主管和他一起,走到了門口。
教堂的位置位於鎮子西北方向的一個稍微算是高坡上,能俯瞰整個鎮子。
站在這裡,番茄鎮就在他們的腳下,帶著夏天躁動的暖風徐徐吹來,吹皺了人們的心境。
神父深吸了一口氣,心胸似乎都因此打開了不少,“一座寧靜的鎮子,外界的一切都與這裡無關。”
“也許偶爾會有吵鬨,偶爾會有矛盾,但它就像是附近大地上的一顆寶石鑲嵌在這裡。”
“我相信每一個人,都不忍心去打破它的寧靜,你說呢?”
主管點了點頭,這點他不能否認,站在一個更高的角度去看番茄鎮,番茄鎮的一切都變得更小了,如果它能一直這樣安安靜靜的,好像其實也不錯。
但主管是帶著使命來的,他需要表明立場,“如果我們必須去做一件錯事,那麼在我們結束之後,可以為我們做錯的事情做些什麼來彌補我們的過錯,罪惡。”
神父臉上的表情略微的僵硬了一些,他轉頭看向主管,“你要打破這裡的寧靜嗎?”
主管沒說話,神父有些著惱,沒說話,往往比說話更能說明什麼。
這就像你問一個人,愛不愛你。
如果這個人告訴你,ta不愛你,你也許會覺得ta這是在說謊,是在氣自己,可能還會有其他的想法來否定這個事實。
但如果這個人在你詢問過後,低著頭保持沉默,那麼你除了用“你快說話啊”來試圖挽回這個結局外,你也應該明白,ta是真的不愛你。
主管的沉默讓神父感覺到了一些不受控製的威脅,他的目光邊的銳利起來,“希望這一次,不是錯誤的選擇。”
他把自己的問題,換了一種方式又重新給了主管。
主管隻是看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了眼鏡重新戴上,帶著手下直接離開了。
看著主管離去的背影,神父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的不好看了。
自從他當上了這裡的神父之後,即便是鎮長都要給他麵子,但眼前這個混球,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裡已經透出了一股銳意。
禁酒局主管和特工在工作中殉職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彆的地方能發生,這裡也能發生。
為了鎮子更長久的寧靜,隻能犧牲一下這些人了。
在離去的車上,主管透過後視鏡看著正在開著車,渾身冒汗的手下,“回去之後先把工作放一放,回家想一想,然後告訴我,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
正在開車的手下呼出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剩餘的時間很沉悶,他們抵達辦公室之後,這個家夥簡單的交接了一下工作,就回去了。
他回去之後就給神父打了電話,“我已經被暫停工作了。”
語氣裡有些埋怨,其實他也知道,神父這邊每個月給他額外發一筆工資,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出色。
僅僅是因為他是禁酒局的特工,需要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果他丟掉了這份工作,不管是為誰,神父以後都很難會繼續給他這份工資,他甚至連新工作都不太好找。
聯邦不管是在對內還是對外的宣傳中,總是把“包容”放在非常醒目的位置上。
可實際上這裡一點也不包容,那些坐過牢的人即便想要改過自新開始新的生活,也依舊會被人們所歧視,特殊對待。
以至於他們最後不得不回到黑幫中,或者從事一些低賤的重體力勞動。
但人們的確有包容的一麵——隻對有權有勢的人包容!
神途也能夠聽得出特工語氣裡的不滿和埋怨,他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情緒來,用他一貫以來很有磁性,很溫和的聲音說道,“很快就會結束了,一切都會回到從前。”
神父掛了電話後給另外一名特工打了電話,“這幾天是你巡邏嗎?”
“嗯,這幾天我帶著兩個新手巡邏,怎麼了?”
神父舔了舔嘴唇,“晚上你會在水果營那邊看到有人在私下交易酒,然後你把這件事彙報給你們的新主管,知道了嗎?”
特工立刻就意識到了神父的計劃,他沒有立刻回答。
第一批成為禁酒局特工的人,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從整個州,甚至是周邊地區抽調而來。
他們被集中在這裡,進行培訓,然後再分散到各地。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這麼做會帶來什麼後果。
新主管一定會帶著人來追捕那些私酒販子。
他們一共才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