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羅抬頭看著藍斯,半邊的天空已經被濃濃的黑煙所浸染,這讓藍斯的半邊的麵孔光線稍顯昏暗,而右邊還是明媚的晨光,從他的鼻梁處,整個人似乎被分割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籠罩在陽光下,英俊帥氣的麵容讓人很難相信他是利卡萊州最大的黑幫首領。
另外一部分又被陰影所遮蔽,他與陰影融為了一體,又或者說,在這一刻,他就是陰影!
不知道為什麼,米羅此時此刻就有這種感覺,但他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藝術細胞開心。
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剛剛十六歲,已經和他的父親開始為家族工作了。
有一個小子不知道從哪鑽進了他們的倉庫裡,偷走了大概價值五千塊的東西。
他父親的一個叔叔很憤怒,那是一個什麼都喜歡往“佩雷斯家族的榮耀”上去扯的老人,哪怕有人隻是看到他沒有摘帽問好,他都會發一通脾氣——
“這個人不尊重我們,不尊重佩雷斯家族,我們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理所當然的,倉庫裡麵的東西被偷了,他認為這是對佩雷斯家族榮耀的褻瀆和挑釁,如果不能把這人抓住明正典刑,讓所有人知道佩雷斯家族的榮光不允許受到絲毫的羞辱,那麼將是佩雷斯家族最大的恥辱。
他年紀不小,在家族中是直係成員,說話多少還有些分量,於是這件連小事都算不上的毛事,就被交給了米羅和他的父親。
主要還是交給他。
那個時候他剛上高中,從小營養就好,所以身高很高,而且很強壯,很結實,在高中校園裡他絕對是很高挑的那一小撥人。
他不喜歡上學,他更向往黑幫自由自在的生活。
反正以後也還是要為家族工作,所以他提前輟學,開始工作,這也算是家族對他的一項考驗。
他通過家族的渠道鎖定了一個嫌疑犯,對方最近在黑市上出售的東西就是他們丟的。
但是這個人很狡猾,誰都不知道從哪能找到他,於是米羅找到了他最好的朋友那邊。
當時的場麵……恍惚間和此時此刻是一樣的,那個比他還要大幾歲的年輕人跪在他的麵前,懇求著繞過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到底做了什麼,以及在什麼地方。
那是在那個倒黴蛋的公寓中,他站在房間裡,倒黴蛋就跪在他的麵前。
他的父親和他父親的手下就站在門口,透過房門看著他。
他緊了緊手中的槍,在罵了一句“你這個混蛋”之後,直接對著那個無辜的人扣動了扳機。
一連開了好幾槍,鮮血飛濺到了他的臉上,他臉上帶著一種“遲鈍殘忍的笑容”,就像是……身體沒有反應過來,沒有能夠跟得上思想的節奏那樣。
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笑,但是仔細看看,其實是猙獰!
他不在乎那個人是否真的知道他的兄弟做了什麼,也不在乎他是否是無辜的,這就是他們要的效果——
得罪了佩雷斯家族,會被牽連很廣。
如果不想被牽連,就舉報他!
這招很有用,很快他們就從另外一個人那邊得到了一條消息,讓他們找到了那個盜竊了家族財物的人。
當這件事上報給家族的時候,米羅受到了他父親叔叔的稱讚,稱他是“佩雷斯家族年輕的脊梁”,一個讚譽,但據說他這麼稱呼過至少二三十個年輕人。
不過不管如何,他的表現,讓他進入了家族統治階層的視線中,也才有了今天他所擁有的一切。
恍惚之間他和那天跪在公寓的陰影中向他哀求的無辜的人重合了,他們都是如此的無辜,如此的……無奈。
他看著藍斯,想要從藍斯的眼中找到憐憫,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憐憫都行。
但他隻找到了冷漠。
藍斯微微搖頭,“你因為你的姓氏而得到榮耀,也將為你的姓氏付出代價。”
他後退了一步,米羅在這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頭皮也發麻得厲害,他猛的響起竄起來,但遲了!
身後的人直接按住了他的肩膀,一個冰涼的東西抵著他的腦袋,他這一次沒有停下反抗,他還在掙紮,但下一秒,槍聲響了。
他看著地上噴出的一團血沫,看著那些血沫中白色的組織,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記憶停留在了那個比他大的年輕人,最終倒在他腳邊的畫麵。
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沒了聲息。
藍斯低頭看了一眼皮鞋,有些無奈。
“下次開槍打頭的時候槍口向下一些,我剛做的皮鞋……”
他走到米羅的屍體邊上,把鞋麵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真他媽……我不想說你的。”
海拉姆嬉皮笑臉的絲毫不在意,“我送你十雙,十雙不夠就一百雙,穿過一次就丟了,怎麼樣?”
藍斯瞥了他一眼,“扣你一個月薪水。”
海拉姆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一臉的不可思議。
勞恩在一旁收起了武器,撇了撇嘴,“活該。”
兩人很快就打打鬨鬨的鬨在了一起,藍斯看了一眼那個用來吊東西的架子,示意人們把米羅掛上去。
很快車隊就離開了這裡,大火也蔓延了過來,一切都在熊熊烈火中被燃燒殆儘……
州警也隨著藍斯他們一同離開,這些人都是安東尼局長安排跟著過來的,能最大限度的避免一些麻煩。
州警察擁有跨州執行公務的資格和權力,所以這對他們來說並不算對因德諾州同行的冒犯。
車隊在洲際公路上彙合,然後朝著利卡萊州前進,當車隊進入了利卡萊州的地界之後,所有的車都放慢了速度,緩緩靠邊。
最先停下來的警車上的警長來到了藍斯的座駕旁邊,藍斯搖下了車窗,“藍斯先生,我這邊還有些抓起來的牛仔。”
藍斯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海拉姆,“你處理一下。”
海拉姆翻了一個白眼,推開門提著衝鋒槍離開了副駕駛的位置。
很快那些牛仔都被從警車中帶了出來,一共才十幾人,其實還有一些牛仔,但他們跑得很快,或者很狡猾,沒有摻和進來。
有幾名牛仔還在紮掙,還在強調著他們擁有的權利,但也有幾名牛仔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隻是這個時候晚了點。
他們被要求跪在路邊,有人反抗,但被立刻擊殺,隨後海拉姆就像是一個君王的劊子手那樣,挨個走過去。
曠野中的槍聲驚起了那些停留在附近的鳥獸,大片的飛鳥在空中盤懸著,等車隊離開後,它們又俯衝下來,品嘗難得一見的血食。
濃烈的血腥味很快就吸引了附近的掠食者,一場生物鏈的關係在這一刻生動的演繹著。
在因德諾州中,大火越來越大,鎮長害怕大火最終會蔓延過來,隻能撥打了火警電話,很快附近城市的消防隊就趕了過來。
看著大火消防隊長觀察了一下地形後,表示隻能讓它自己燒完了。
他們在楓鳶草天周圍挖掘了一條防火帶,確保那些大火不會向四周蔓延之後,留下幾個觀察的人,其他人就先走了。
大火一直燃燒到傍晚,才算徹底的燒完。
鎮長他們完全不清楚農莊裡發生了什麼,此時鎮長,治安官,帶著一些膽子大的人和一些沒有被抓走的牛仔進入了農莊,很快一個個都捂著嘴跑了出來。
濃烈的,又令人作嘔的香味!
法克!
鎮長胖乎乎的,吐得也是最多,他連早餐吃的硬麵條都他媽吐了出來!
更讓他恐懼不安的是,隻要他閉上眼,眼前就會出現那幅畫麵——
絞刑架上吊著一具已經熏熟了的屍體,還滋啦冒著油花……
法克!
他一邊吐一邊罵,雖然漆黑得看不清楚具體的樣貌,但他知道,那就是米羅·佩雷斯!
五分鐘後,米羅的父親接到了電話。
因為他年輕時候的出色表現,已經調任回到家族總部工作,主要負責一些生意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