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晚餐後的藍斯來到了三樓正對著莊園大門的房間坐下,管家送來了最新來的咖啡,要上千塊錢一磅。
藍斯也喝過不少好的咖啡,但他始終很難隻是喝一口,就能說出這個咖啡的來曆,采摘的季節。
他一直都搞不清楚那些品酒師,咖啡品鑒師,一小口甚至連他媽種植原材料的農夫的名字都能喊出來,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不清楚,也許是開卷考試,他沒有卷子,也不是考試,所以他不知道答案。
“……所以,這個東西它好喝在什麼地方?”
管家站在旁邊麵帶笑容的看著藍斯喝了一小口,隨後他略微欠身,“老爺,它的油脂,它特有的複雜的芬芳,還有烘烤的工藝既不會讓您覺得過分的苦,也不會有絲毫的酸澀感。”
“一切都均衡得非常的完美,隻留下咖啡最好的一麵,這就是它的價值。”
“當然如果您需要我再說點它的故事,我也還可以說一些。”
“送咖啡來的人說,他們的咖啡豆從種植開始到最終炒製完成,封裝,用的都是未結婚,沒有過任何性生活,並且忠誠於上帝的虔誠處女教徒。”
他走到茶幾邊上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用手打著圈卷了一些空氣到麵前,隨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讓您能清楚的感知到它複雜味道中那一抹特殊的清純的奶香味,還有能穿透靈魂的味道!”
他自己也品了一小口,說出了一大堆藍斯聽不懂的東西,但不得不說,他的樣子很能唬人。
“你在為貴族們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嗎?”,藍斯有些好奇,沒有什麼惡意,純粹是好奇。
管家放下了咖啡杯沉默了一會,“您知道,作為一份工作,以及我作為一名工作者,我總得糊弄住他們,這樣我才能有飯吃,不是嗎?”
他臉上帶著笑,“貴族們很癡迷這些,他們認為‘純潔之人所做都是純潔之物’,使用這些東西會受到上帝的祝福。”
人最缺少什麼,就最看重什麼。
藍斯微微搖頭,他轉頭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夏令時的天空就算黑,也不會黑得那麼沉,不會像是冬天的夜晚,黑的如提供一潭死水。
夏天的夜是明亮的夜,即便身處野外,也依稀能夠看見周圍的一切。
藍斯等到了九點多快到十點的時候,月亮仿佛太陽一樣升起了在天空中,銀色的月光溫柔的照亮了地上的一切。
藍斯放下了手中的書,他有些不耐煩了,“放點音樂吧。”
管家走到了留聲機邊,“老爺,您想要聽什麼類型的音樂?”
藍斯回頭看了他一眼,“選個合適我現在聽的。”
管家微微欠身,他挑選來挑選去,挑選到了一張交響樂的膠片,隨後把它放在了轉盤上。
當音樂開始響起的那一刻,藍斯靠在靠背上,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他的左手在扶手上輕微的,有節奏的點擊著,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開場就是一段鋼琴獨奏,聽起來似乎很歡快,像是一個正在曠野上奔跑的精靈。
但隨著管弦樂器的加入,多了一絲沉重,它不再是一個自由跳躍追逐的精靈,而是正在躲避災厄奔跑的人。
音樂的奇妙之處就在這裡,它能讓你進入另外一個更高層次的精神世界中,讓你的精神,和音樂所要表達的內容產生共鳴!
靈魂在這一刻,都是震動的,顫抖的,那些無法理解音樂的人,無法理解這一點。
歡快的琴聲開始變得急促,那些墜入凡塵的月光開始激起塵埃,輕鬆的心緒一瞬間就被抓緊起來,更多的樂器加入,藍斯已經能夠感覺到在蒼茫的大地上,一個孤傲卻不服輸的身影在和一切競爭。
無論是烏雲,閃電,狂風,還是追在他身後的野獸或者是魔鬼什麼的,都無法阻止他衝出去,衝破一切的決心!
他的身體開始放鬆,開始更深層次的享受到音樂來帶的奇妙境遇中。
管家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然後慢慢的關上了房門,並站在門口,擔負起他的責任。
乘坐著大巴車搖搖晃晃已經來到莊園附近的泰德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郊外那棟燈火通明的莊園,他耳邊似乎響起了一些……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聲音。
宏偉,雄壯,充滿了壓抑著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的情緒!
是音樂嗎?
他不知道,他也學著弗蘭那些人去聽過音樂會,給他的感覺就是枯燥,無聊,浪費人生的時間。
但在這一刻,他突然間,似乎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什麼,明白了為什麼那些人情願上幾十幾百塊也要買一張票,也要進去浪費時間。
他手中香煙的煙灰被夜裡的風吹散,他瞥了一眼已經暗淡的煙頭,想要再吸一口,可眼瞅著它已經滅了,他隨手把煙頭丟到了窗外,又重新點了一根。
“馬上就要到了,泰德。”
說話的是泰德的心腹手下,佩雷斯家族和所有黑幫一樣,從最底層,到戰鬥隊長,到乾部。
隻是在這裡,在乾部之上,還有旁係家族成員,和直係家族成員兩個階級。
一個普通人,非佩雷斯姓氏的“外人”,他們能夠走到的終點,就是旁係家族成員。
他們需要迎娶一個佩雷斯家族的女孩,成為家族中的一部分,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再上一層。
至於想要成為直係?
對於他們來說這就做不到了,但是他們的孩子有機會能做到,如果他們願意自己的孩子姓佩雷斯,那麼他們的孩子經過多年的努力,他們或者他們的孩子就有可能成為直係家族成員。
不過成為了直係家族成員不代表就一定很風光,很有權利,所有的一切都必須通過自己努力獲得。
唯一能說的是直係家族成員的起點更高,隻要足夠努力,他們是有機會進入家族的核心圈。
這個走過來的家夥就是家族的乾部,他跟著泰德已經二十幾年了,今年也有四十來歲了。
泰德的表情有些複雜,在黑夜中他眼裡的光隨著不斷出現或消失在樹冠之間的月亮時明時滅。
他其實本來是想要說點其他什麼東西的,就在他開口的那一刻,他說出的話,變成了另外一些東西。
“讓兄弟們準備好吧。”
他們在來之前,其實已經安排了人去盯梢藍斯,藍斯也知道有人在盯著自己。
那些發了瘋想要從陌生人身上弄到一點錢的小老頭們,每天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摳下來擦一擦再裝回去!
他們能發現不對勁的人,所以藍斯知道,泰德在關注自己的行蹤。
既然泰德鐵定要來,那麼與其讓他們來一場“偶遇”,不如直接自己選定戰場。
此時的交響樂來到了第一個高潮處,暴雨傾盆,卻依舊抵擋不住持續奔跑的決心。
情緒一層層的猛烈的遞進,就像是一壺最烈的酒!
三輛大巴車和十幾輛小車直接闖開了莊園的大門,藍斯所在的房間裡有著非常好的隔音效果,並且留聲機的品牌也非常的高端,整個房間的設置,布局,都是專門為了這個留聲機設置的。
彆說外麵開啟那個,就算是外麵打雷了,他都聽不見!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交響樂中的情緒的爆發,隨著情緒的變化不斷搖晃著腦袋。
在他身邊一米外的玻璃窗外,泰德的人,已經衝進了莊園裡。
在一樓,在那些園藝,那些能作為掩體的東西後,藍斯的人們突然拿著衝鋒槍站了起來,對著那些闖入莊園的人就開始掃射。
交火從第一秒就爆發了,如同夏日常有的雷陣雨,說來就來,來的時候毀天滅地一樣!
piupiupiu的子彈在空間中亂飛,泰德低著頭指揮著司機,“撞過去,撞過去,不要在這裡停下來,撞過去!”
他指著遠處莊園的大門,隻有把車開到了更接近莊園建築的地方,他們才有更多的勝率。
當藍斯的人直接向他們掃射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暴露了。
但他不覺得意外。
如果藍斯家族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都走不到,那麼他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今天的戰鬥,從本質上來說,當他們抵達了莊園的那一刻,就隻剩下硬碰硬的火拚!
他所乘坐的大巴車司機油門踩到死,他知道這場戰鬥很危險,也知道自己很大概率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