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爺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過癮啊!”
而夏林這會兒端著一碗麵條坐在那翹著二郎腿一邊吃一邊說:“殿下,過癮的事還沒開始呢。”
“哦?還有什麼?”
“且聽風吟。”
三日之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京畿道最大私倉的東家在京城九龍口的醉仙樓上一躍而下,十丈的高樓血濺當場,接著陸陸續續的死了數十個人。
一一數過去都是當地或者外地有名的大糧商,再後來那些個小倉的東家也紛紛跟進,光是一個京畿道上下就死了能有四五十人。
這些人當初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而那個往樓下潑飯釣人的,卻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將自己掛在了自家酒樓的包廂裡,像他娘的一隻風乾雞,隨著秋風來回擺動。
京畿道如此,其他地方差也差不多,大大小小的糧商上上下下死了數百人,百姓手中有了便宜糧能吃上飯了,而他們幾十年的積蓄就在這不到十天的功夫裡已經就剩下了水缸底下的那一層米了。
不少人是舉債的,人麼要不是給自己掛起來了,要不就是找了個井口要不是找了個樓,再不濟也是找了一座山。
但他們家人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家裡有男丁的拉出去賣了個奴籍,而有女子的那就更慘了。
青樓上貨咯!
都是深閨大院的小姐,個頂個的膚白貌美,五十兩銀子便能一親芳澤。
而受到這些人的影響,連片的產業倒閉,被圈起來的田地也自然進入了重新分配的階段。
整個商界哀鴻遍野,大呼民不聊生,國將不國。
但問題是百姓吃飽了呐,除了真的是實在是窮的揭不開鍋的,大部分受災並沒有那麼嚴重的地區那都算是經曆了一個如夢似幻的蝗災。
一開始許多人都在感歎今年菜人恐怕又要重新出現在大魏疆土之上了,而眾所周知菜人的出現便是國之將亡的表現,兩晉末年便是如此。
但誰知道不到半個月便已經是峰回路轉,嘿……那些憑空消失的糧食又憑空回來了。
而最後卻是那朱門化作凍死骨,直叫人大呼爽快!
經過這件事,小王爺直接成聖,在朝堂上說話格外大聲,他近乎是指著戶部尚書的鼻子給他罵了一頓。
“身為一部尚書,你軟弱無能,絲毫不為百姓著想,大魏養著你這等官員簡直是大魏之恥!若不是陛下深謀遠慮,今日大魏之亡便從你而起!高……劉尚書,你可知罪?”
他好險直接把高士廉的名字給喊了出來,但好在最後還是卡住了那口氣,但罵戶部尚書跟罵高士廉也沒什麼差彆了。
那劉尚書這會兒除了趴在地上哭天喊地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反倒是虧得吐血的高士廉這會兒走上前來:“臨安王此番偉業著實令人刮目相看,以一己之力護住了千萬百姓也護住了大魏江山,就是不知臨安王可知此舉卻害了多少商賈,乍看之下的確是無事發生,但不出預料未來十年之稅收都會減少,大魏的苦日子也就來了。”
小王爺嗤笑一聲:“不對吧高丞相,孤怎的記得並非如此呢,天下之事損有餘而補不足,有東升便有西落,此番的確是讓不少商賈隕落,但卻也讓不少商賈起來了。商場如戰場,贏家兩邊吃的道理不用孤與丞相訴說了吧?”
嗯?
高士廉抬起頭看向小王爺,他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這個話術聽上去可不像是他們拓跋草包家族能說出來的話呀,難不成他連說什麼都是那背後的妖人在指點?
而這時眼看兒子要和丞相罵起來了,鴻寶帝卻捏著額頭說:“饑荒之事既是過去了,朕便已安心,這檔子事你們兩個就莫要再提了。革去戶部尚書劉靜合之職,待吏部商討之後將提拔名單呈來與我一瞧,行了,都散了吧。”
散朝之後,鴻寶帝在書房裡欣慰的拍了拍小王爺的肩膀,調侃道:“如何,這把刀是否好用?”
“他簡直就是個妖物!”
小王爺深吸一口氣將這些日子夏林在那指揮打這場硬仗時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與鴻寶帝彙報了出來。
一步一步一局一局,從最開始的默不作聲,到最後步步緊逼招招致命,那環環相扣絲絲入微,光是聽就已經讓人熱血澎湃。
“他每日早晨都會結合各地糧價然後估算那些糧商的成本,而他想要他們成本高那些人的成本就會高,想讓他們占些便宜,他們就會占些便宜。一拉一扯,最後甚至把高士廉這條大魚都給扯了出來,高士廉當時眼看不好便想抽身離開,但那夏道生卻死死拽住他的尾巴,然後讓他自己將這最後一層窗戶紙捅破,親手給了他的黨羽一人一刀。”
說到這裡時小王爺深吸一口氣:“精彩,著實精彩,兒臣是真的沒想到原來商道之中還有如此激烈之博弈。光是那夏道生撬動的銀子,那便是以萬萬兩計!而他自己卻可以不動分毫而將這萬萬兩銀子擺弄於鼓掌之間。先不說他殺了那些奸商一個血本無歸,光就是他那份能叫另外一半商賈入場博弈的能耐卻已經是駭人聽聞。”
“他哪找的那麼多人隨著他撬動米市?”
“他就是沒找啊!他說商人逐利,隻要讓他們嗅到了血腥味,這幫狗娘養的就會自己上桌搏殺,他們要的就隻是錢。殺光另外一半,這銀子落了商賈的袋子,糧食上了百姓的餐桌,而朝廷唯一需要乾的事就是每天準時打開市場罷了。”小王爺攤開手:“這都是那夏道生的原話。他還說若是訊息速度再快一些,他能讓天下糧商十不存一。如今看來,當時他說要這些人死,的確是沒有打誑語,原來這商戰也如刀啊。”
“他人呢?”鴻寶帝此刻後心都讓汗水浸透,剛才光是聽那波瀾起伏就已經足夠震撼,所以他終究是沒忍住開口詢問了起來。
“今早趁著第一班船就回浮梁了,他說他還有二十萬災民要養活。”
“為何打贏了還會有二十萬災民?”
小王爺也是頗為無奈:“畢竟是遭了一場重災,那些地方的百姓本就貧困,再加上顆粒無收,隻能遷徙了。不過那夏道生說,這二十萬人,他來給養活,朝廷隻要讓這些人活著到地方就行了。”
鴻寶帝聽完倒吸一口涼氣:“二十萬,他一個縣養活?我知道浮梁富庶,可這也……”
“那兒臣就不知了,隻是他說話時候雲淡風輕,不似什麼緊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