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爺三張卷子寫著,夏林就翹著二郎腿坐在上頭,手上拿著教鞭,而林家的老爺太太就站在旁邊,看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居然如此認真,此時此刻對錯反倒成為了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過了大概兩個時辰,林家這個廢物少爺終於交了卷,夏林看到上頭狗爬一樣的字輕蔑一笑:“字太醜,先扣十分。你還有三十分可以扣。”
少爺起身想要抗爭,但夏林隻是腦袋一歪:“我跟你說過的吧?字醜上了科考的會場可就不隻是扣分那麼簡單了,從今日起,午休你彆睡了,每日加練兩個時辰的字。”
這些話不是第一次有人對少爺說了,旁邊的老爺太太都在為兒子捏一把汗,若是再把能教他念書的人打跑,這長沙郡內可就沒有人再能教他讀書了。
本以為會突然暴起的少爺竟然沒有出現平日裡的那種亢奮,反倒是一副順從的樣子,簡直可以用離譜來形容。
這老爺太太不敢說話驚擾課堂,隻是坐在旁邊輕聲歎息,那太太甚至悄悄的抹起了眼淚。
夏林忍著難看的字體開始給少爺批改起了卷子,這會兒林少的手心都濕潤了,他是林家的老來子,父母親四十多歲才生下他來,從小到大那自然是無儘的溺愛,他可從來沒有過緊張,在外頭闖禍多了去,總覺得父母能給他解決麵前的事情。
但現在他長大了,知道父母親不能代替他去日花魁,為了心心念念的花魁,他也得把這個事拿下。
“嗯……”
夏林批改之後長長的嗯了一聲,這會兒林少的魂兒都快丟了,生怕自己三張卷子有一張拿不到六十分。
不過這會兒夏林抬起了頭來:“有一張隻拿到了五十九,有錯字扣了一分。不過嘛,這個字比較生僻,倒也容易錯。你隻需把這字給抄寫五百遍,我便給你把這分數加上去。”
少爺都不帶廢話了,提起筆就開始罰抄,夏林坐在那咳嗽了一聲:“工整!”
很快,五百個字就抄了起來,夏林拿過來看了一圈,點了點頭道:“嗯,以後的字都要按這個寫,若是再亂塗亂抹,有你好過。”
說完之後,他見少爺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夏林便笑著轉身對老爺太太說:“這幾日少爺的確是認真研學,他說自己有些頭暈目眩,有道是張弛有度、勞逸結合,今日我想帶少爺去外頭逛逛,觀一下人間百態,不知老爺太太如何思量啊?”
“好好好,觀人世疾苦,修清明心境,要觀要觀。那還勞煩先生了。”
聽到親爹說出這句話,少爺差點都沒跳起來,但卻被夏林一個眼神給按下了。
而為了慶祝少爺能乖乖看書,晚上的時候林家老爺特意叫人弄了一桌子好菜來款待夏林。
吃過晚飯之後,夏林帶著少爺走出了林府,在路上的時候林少湊上前來問夏林:“你說的我可都答應了,你答應我的也該兌現了吧?”
“看你急的那逼樣。”夏林罵了一聲,嗤笑道:“長沙城裡青樓有十二座,三座為娼館,不雅不雅,那些個庸脂俗粉,說不得都是掛著臟病的,你去是不去啊?。”
“那三個地方我知道,都是些下賤人的消遣地,不去不去。”
夏林點了點頭:“有兩座為妓寨,大多賣藝不賣身,不過女子姿色不錯,你是去是不去啊?”
“花錢不讓碰,哪裡來的道理,不去不去。”
夏林聽完仍是笑著問道:“那還剩下三家暗坊,都是些男人不在家的婦人跟一些個俊俏寡婦的地方,你是去還是不去啊?”
“淫人妻女,該死不得埋,不去不去。”
“看來你還挺挑。”夏林的扇子在手中噠噠的響了幾下:“那這還剩下四個,翠雲芳、迷情院、月香樓和水雲間,你想去哪一個啊?”
“水雲間!”
提到這個名字,林少爺的眼珠子都紅了:“你是有所不知道,那水雲間的妓子不光貌美如花,還各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說的其他三個地方,花魁三千兩就能嘗嘗滋味,偏偏那水雲間的花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非要說是文采斐然者才能是入幕之賓。嗬,就我知道的,她也不過就是個婊子罷了,附庸風雅的很,前些日子我可親眼見到郡守從她屋中衣冠不整的出來呢。”
“不要胡說啊。”夏林的扇子拍在了他的屁股上:“你林家有錢也是蒙蔭祖上,得罪了郡守你家破人亡。”
少爺也意識到了自己言語有失,立刻閉上了嘴,然後轉頭看向夏林:“那你說說,這事該如何是好。”
夏林摸了摸下巴:“這事挺難,人家有這個門檻,說明這是郡守的禁臠,若是硬來可不成。”
“那你就是騙我咯?倒也無所謂,你拿出三千兩來,我去彆家試試花魁也不錯。”
夏林啐了一口:“少爺,我可是你的伴讀,你看我全身上下像有三千兩的樣子?”
“哦!那你說帶我見花魁?老子可不學了!”
夏林的扇子打開,輕輕搖晃:“我說我沒錢,也說不可硬來,但沒說不能來啊。走吧,少爺。”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那水雲間,這門口的龜公顯然是認識這位長沙郡大紈絝的,手一揚:“林少爺,裡頭請!”
但等到夏林進門時,那龜公卻伸手一攔:“抱歉客官,這水雲間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下人進不得。”
夏林撇了撇嘴,扇子在他肩頭打了三下,笑嗬嗬的說道:“我再給你個機會,這地方今日我能不能進。”
龜公一愣,這會兒走前頭的林少爺也轉回來了,在那喊著呢:“你倒是快來啊,跟那個龜公折騰個甚,你若是喜歡,等會子我花個三十兩讓你走了他的古道熱腸。”
“操。”
夏林笑著罵了一聲,側眼看了那小龜公一眼,龜公見多識廣,這眼神一看他,他渾身哆嗦,再也不敢廢話半句。
那倒也是,裡總有句話叫“上位者的威壓”,這威壓是什麼,其實就是對規矩和人命的輕蔑和漠視,從某個角度來說,牛逼的大官跟殺人犯是沒有本質區彆的,大夥兒看著殺人犯會害怕,本質就是因為惜命。
夏林跟著走了進去,裡頭當真是紙醉金迷,一派迷離之色,台上有人奏樂,奏樂的女子身穿輕紗,輕紗之下自然是不著寸縷,台下有人嬉鬨,有時扔個鐲子有時扔個吊墜。
兩人被那老鴇子帶到了大廳之中,林少剛要落座,夏林卻一把扇子攔住了他:“這地方,太過嘈雜,不坐。”
夏林說完指了指旁邊雅間包房:“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