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眾大夫中對治好瘟疫最為執著之人。
眼看著,他的願望便要實現,臨州總會好起來……
他說,等瘟疫結束,便要帶著老妻和孫子回家種田養些雞鴨……用此次治好瘟疫的賞錢,供孫兒讀書……
可他終是沒等到,便被李天青一劍抹了脖子。
但這些,說給崇晟帝聽又有什麼用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不會憐憫一個普通百姓的一生,甚至,臨州那麼多百姓是死是活,在他心中也隻是一念罷了。
盛知婉垂下眸子,字字泣血。
崇晟帝麵色陰翳,還沒說話,李天青便惱恨地起身道:“胡說八道!陛下,末將的的確確是按您的聖旨辦事,求您為末將做主,為無辜傷殘的弟兄們做主!”
他顯然在遠東軍中獨攬大權已久,忘了此時身在何處,即便麵對崇晟帝,語氣中竟也帶了一絲隱隱的質問。
盛知婉唇角幾不可查勾了一下:“李將軍是說,臨州百姓人人怒罵的聖旨,視人命如草芥、薄情寡義、不仁不德的聖旨,真是父皇所下?不可能!父皇——”
盛知婉說著,求證的目光望著崇晟帝:“那聖旨,必不是您所下的,對嗎?二皇兄和兒臣都在臨州,何況還有那麼多的臨州百姓,崔葉二位尚書也在臨州,父皇怎麼可能放棄?”
她含淚抬眸,一副無辜柔弱模樣。
李天青看得咬牙切齒,若不是被她一路綁著在馬背上顛簸,恐怕他也要信了。
崇晟帝麵頰狠狠抽搐幾下,“慶寧是說,那聖旨……臨州百姓也知道?”
“是!畢竟,那時候李將軍是當著許多百姓的麵高舉聖旨,讓人觀看的。”
李天青麵色微變,立時便要辯駁。
崇晟帝手中的折子已然猝不及防砸在他身上:“李天青,你好大的膽子!朕讓你去臨州的確是為確保瘟疫不可傳播,但那是為晟國,更為百姓,你濫用職權,扭曲聖意,險些釀成大禍,來人!”
“陛下……”李天青慌了。
“拖下去杖責三十,罰俸三年,另,將李天青從鎮東大將軍貶為遠東軍三品副將!”
李天青還想辯駁,抬眸對上崇晟帝,立時又將話給吞咽下去,不情不願應道:“是!末將領罰!”
說罷,撞開要帶他行刑之人,大步流星走出去,路過盛知婉和商行聿身旁時眼眸不善。
盛知婉並不放在心上。
崇晟帝看似重罰了李天青,但實際並未剝奪他在遠東軍中的職能,所謂杖責三十、罰俸三年更是個笑話。
“好了,既然此事說罷,接下來,便說說四年前北境大軍之事吧。”崇晟帝再次開口:“宋鶴年,你在臨州所言,真正解了北境大軍瘟疫之人是慶寧,是真是假?”
宋太醫額頭磕在地上:“回陛下,老臣有罪,老臣在臨州所言句句屬實。”
“好!好一個句句屬實!”
崇晟帝怒道:“朕素日待你宋家不薄,慶寧更是享儘尊榮,可你們二人,居然聯合一起欺君罔上!宋鶴年身為太醫,知情不報,慶寧貴為公主,私自插手軍中要務,擾亂軍法、視朝綱如無物,又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