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懶得休妻_在泥淖中向往_在線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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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懶得休妻(1 / 1)

離男們看向發聲的座位,出乎意料,發聲者是平時很少摻乎彆人觀點的、年紀最輕的葉曉南。夢獨看見離男們的目光全射向自己,他知道在那些人的眼裡,他是個年輕毛嫩的毛頭小子,有人甚至誤把他當成遊戲愛情遊戲婚姻的閃婚閃離者。他不由地站起身來,像是要跟誰進行一場大辯論。

但,既沒有人說葉曉南不該不尊重長者隨意打斷樊主編的話,也沒有人把他的話頭搶過去,而是全看向夢獨,等著聽這個名叫葉曉南的年輕人發表高見。

夢獨說道:“如果單單從劇情上看,陳世美對父母大人生不養死不葬,拋妻棄子,並派韓祺追殺秦香蓮和一兒一女,這些罪行,真乃十惡不赦,喪儘天良,滅絕人倫,死不足惜。

“但正如肖大師所說,這故事的背後卻有著不少漏洞,比如,智商很高的陳世美高中狀元,離家三年,他為什麼沒有早早采取欺騙的手段回家對秦香蓮假意安撫,那樣他不就可以家中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安安穩穩當他的駙馬爺了嗎?(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人多了去了)

“再比如,為什麼陳世美一去三年杳無音訊,他怎麼連給秦香蓮修書一封都舍不得呢,他是不是太傻?在這三年裡,他究竟是何時考取了狀元又是何時被皇上家公主的繡球砸中成了駙馬爺?

“又比如,陳世美和秦香蓮所處的社會是封建社會,女人地位低下三從四德夫為妻綱,考中狀元的陳世美在那個社會那個年代想三妻四妾不是易如反掌且不會有人提出異議之事嗎,退一步講,既然他不喜歡秦香蓮了,他給秦香蓮寫下一紙休書不就完事大吉啦?可他偏偏不吭不哈還愚蠢地犯下了欺君之罪。

“還比如,為什麼家中遭遇荒旱被餓死的是陳世美的親爹親娘而不是秦香蓮或者其子其女,雖然秦香蓮說他們二老是瓦上之霜風中之燭?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陳世美和秦香蓮的婚姻早就已經成了一樁有其名而無其實的僵屍婚姻,一樁死婚姻?可是陳世美卻無法解除他和秦香蓮在當時並不存在的“婚姻”,迫於那麼多種世俗的壓力,他無法給秦香蓮寫出一份分道揚鑣的休書,中狀元之前他無法寫出,中狀元之後哪怕他渾身是嘴也無法說清楚為何要給秦香蓮寫下一紙休書了,甚至可以說,他有些自欺欺人,懶得給秦香蓮寫下一紙休書,隻好選擇逃離的方式一去無蹤。所以,陳世美名義上是去參加趕考,實際上是逃避,逃避秦香蓮對他的箝製,逃避與秦香蓮的婚姻,逃避家庭對他的重壓。而趕考,是他出逃的最正當的理由,也是全家人最無法反駁的理由。

“有人也許會有疑問,認為,既然陳世美不愛秦香蓮,為什麼還跟她生下了一兒一女?可以肯定的是,在那個年代,他們之間的婚姻絕對是封建包辦婚姻,他們之間並沒有愛情,他們生下孩子不是因為愛情,而隻是為了完成上一代人對他們寄予的傳宗接代的義務,可是陳世美讀了很多書,明白了很多尋常人不明白的道理,有了小知識分子的窮酸氣,同時也明白了愛情的某些內涵,他不愛秦香蓮,可是秦香蓮卻是他的妻子,有無數個正當和非正當的理由向他索取愛……他受不了了,但卻沒有能說服父母說服秦香蓮說服親友鄰人的正當理由離開家庭,於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他決計走上趕考之路,我重複說一遍,對陳世美來說,趕考是一個能說服所有人、令所有人無法反駁的好理由,沒有人能阻攔他的上進。父母大人和秦香蓮卻並不知道,趕考是陳世美逃離家庭逃離婚姻的計謀,一個不能見光的計謀,其實,無論他考取功名或考不取功名,他都不會再回到那個痛苦的婚姻泥潭裡去了,他寧願背上棄養雙親拋妻棄子的惡名。

“可喜而又可悲的是,陳世美考取了功名;更可喜而又更可悲的是,陳世美還被皇上一家看上了,特彆是,年輕貌美的公主喜歡他,還對他溫柔體貼,竟然在得知陳世美停妻娶妻的事實後也不記恨陳世美且全力全意維護陳世美。而陳世美呢,麵對高官厚祿,麵對榮華富貴,麵對如花美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白活了幾十年終於可以做一回人上人的良機來了,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如果不動心,如果甘於清貧,如果甘願守著一個貌醜而年老且脾氣又臭又硬的女人,反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反是讓人覺得他不是從人間煙火裡來的。

“可是我認為,陳世美之所以願做駙馬爺入贅皇門給人家當乘龍快婿,並不僅僅是貪慕榮華,而且還有一個為很多人忽視了的更深層的原因,這就是,他心裡很清楚自己在精神上多少年來早就與秦香蓮分道揚鑣了,但在名義上,在人們的眼裡,他們依然是夫妻,而他的考取功名是自我奮鬥得來的,他考取功名,本就是為了逃離婚姻,可是功名卻成了他的累贅,他不想輕易失去功名和手中的權杖,他得保住它們,他擔心的是,秦香蓮也許有一天會找到他的,會跟他撕破臉皮大鬨的,會把她原來的嘮叨、聒噪說成是體貼關心,說陳世美的功名有她的一半。

“很不幸,陳世美的擔心變成了血淋淋的現實。這個時候,秦香蓮看似是一個弱者,其實更成了一個強者,她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並且獲取著無數不明真相的烏合之眾的同情和聲援。而陳世美呢,恰恰被這份功名累著了,他舍不得失去這份浸含他奮鬥的淚泉、灑遍他犧牲的血雨的功名,可是,他沒有能力保住功名,而皇上的公主卻一直沒有放棄向他拋來的愛的橄欖枝,這橄欖枝不僅能保住他的功名,還能讓他躍上更高的仕途階梯。於是,陳世美便緊緊地抓住再不願意鬆手了。”

夢獨口若懸河,眾離男們沒有想到這個平時言語不多的年輕離男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說起觀點來竟是如此的像江河流水一般沽沽滔滔。夢獨稍稍停頓了一下,結尾道:

“所以,我才說,陳世美自始至終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逃避秦香蓮。我特彆需要強調的是,陳世美根本不愛秦香蓮,否則,他在考取功名之後會著人快馬加鞭把喜訊告訴秦香蓮。”他本來還想加說一句:“在現實生活中,持有陳世美這種心態的男人真是太多太多了。”但話到嘴邊,他咽了下去。

彆人皆沒有意會到夢獨也就是他們眼裡的葉曉南沒有說出來的心中的潛台詞,但是,獨有葉曉晨卻意會出了大半,葉曉晨想:“你夢獨曾經有沒有持過陳世美這種矛盾而怪異的心態呢?”他在心裡悄悄推測著夢獨的不明來曆。

夢獨的話說完了,但屋子裡一時鴉雀無聲,離男們似乎聽得意猶未儘,還似乎以為這個葉曉南會繼續發表高見,可是他們看見,葉曉南已經落座,在橙黃色的燈光照耀下,他的臉色紅潤而生動,煥發著青春的光彩。

“呱,呱,呱……”老離男肖沉帶頭鼓起掌來,緊接著,掌聲響成熱烈的一片,並且很持久,令夢獨想起多年前他作為新兵代表在開訓典禮上作精彩發言的時光,還令他想起多年前在整個陸航飛行訓練中心的大舞台上參加演講比賽時的時光……啊,那些時光已經過去了多久、多久啊!

樊主編說道:“我認為葉曉南剛才的發言很好,說出了很多人想說但不知怎麼說的心裡話,很接地氣,也很符合人物的命運遭際,剔除了戲劇中人物的臉譜化,深入到了人物內心。大家可以憑著良心想一想,其實哪,在現實生活中,懷有與陳世美同樣心態的男人真是太多太多了。”

樊主編的後一句話讓夢獨吃了一驚,沒想到,他沒說出來、不願說出來的話竟從樊主編的嘴裡吐了出來,幾乎一字不差。夢獨看了看樊主編。

有人說:“我覺得葉曉南對陳世美和秦香蓮的婚姻剖析是很有道理的,他們之間大概率是隻有婚姻而沒有愛情的。”

又有人說:“最啊,陳世美離家趕考之後,三年裡沒有過性之愛,但他卻還是不想念秦香蓮。這樣的婚姻狀態,有形同於無,是死婚姻。”

“僵屍婚姻。”另有人接口,抄襲夢獨的觀點。

繼續有人引申下去:“婚姻裡的性之愛關係至關重要,它是婚姻的潤滑劑。****嘛,越做越愛,不做不愛。是不是?”

“但婚姻的內容多而龐雜,性之愛隻是其中之一,而不是唯一。”

“是啊,有些婚姻裡就缺少性之愛,甚至沒有性之愛,可是並不影響那種婚姻裡的男人女人恩恩愛愛。”

“也許,他們是精神之愛吧。”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我看到的卻更多的是男人和女人在法律認定和保護的婚姻裡互相不滿互相討厭但卻還是互相忍耐著,忍耐到什麼時候,忍耐到死。”

“不,到死了都沒有結束,難道大家沒有看到在一片片墳場上,死掉的夫妻的墓碑還在肩並肩地雙雙坐在一起嗎?倘若真的有靈魂存在,誰知道他們是在說恩愛的悄悄話還是在吵架呢?”

離男們注意到,說這番話的又是葉曉南,他們不知道真名叫作“夢獨”的葉曉南。

老離男肖沉說:“倘這麼想想,那麼多活著的夫妻,那麼多死去的夫妻,他們明明不愛,卻要在婚姻的殼子裡互相折磨。還是我等離男們睿智,擺脫了婚姻的枷鎖。”

樊主編說道:“著名作家諶容有一部中篇小說,篇名叫作《懶得離婚》,我覺得把很多貌似美滿的婚姻的病症說到根兒上了,因為婚姻裡難分誰對誰錯,於是乎,懶得離。就像葉曉南所闡述的陳世美的心態,陳世美懶得休妻。”

“如果從諶容《懶得離婚》裡的觀點來分析陳世美和秦香蓮的婚姻,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陳世美之死,的確有些冤枉,特彆是,他還世世代代身背罵名。”

“包黑臉在幾重激將之下,終於怒鍘了陳世美,給自己維護了個不懼強權的清官的美名。陳世美死於鍘刀之下了,秦香蓮報仇雪恨了,她將帶著她的一雙兒女回歸家鄉,接下來她和她的兒女會如何生活呢?家鄉的人會怎麼看她,她的一雙正在成長中的兒女會怎麼與她相處,她內疚過嗎?後悔過嗎?她會不會做惡夢?這些,戲劇裡都沒有呈現。但實際上,這些,都是秦香蓮必須麵對的現實問題。可是這些,編戲的人就不管了,反正,他們賺足了人們的眼淚,也賺足了人們的好口碑。”

“如果照你這麼推想,陳世美慘,活著的秦香蓮更慘,真不知道她當時當地到底是怎麼想的。”

“演員倒是差不多接近身臨其境吧?小白玉霜演的,演的真好,誰有能耐問問小白玉霜去?”

“到哪裡去問問小白玉霜?連小白玉霜自己也不會想到,陳世美慘,秦香蓮慘,她呢,作為一個演繹者,她的命運比陳世美比秦香蓮更慘,慘一百倍哪。”說此話的人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唉,誰說不是呢?”有人附和道。

對於小白玉霜一生的淒苦經曆,有些人聽說過,有些人沒有聽說過,便有沒聽說過的人問道:“小白玉霜,怎麼個淒慘法了?”

有略知小白玉霜經曆的人便簡單講了小白玉霜的身世,講她小時候被賣入戲班子,講她與白玉霜的奇特關係,講她被老板下藥導致終身不孕,講她屢被渣男所騙,還講她終於喜得新生,成了新中國為人民演戲唱戲的藝術工作者。“可是,誰會想到,她無法避免地被卷進了文化革命的浪潮當中,被一些小崽子們批鬥,最後,含冤自殺了。唉——,說真的,如果不是小白玉霜,我想,評劇在全國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離男們的話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走上了岔道。

是老離男肖沉把大家夥兒從岔道上拉了回來,他說:“陳世美慘,秦香蓮慘,小白玉霜慘,有一個人,比他們還慘。”

“誰?”包括樊主編、葉曉晨在內的很多人異口同聲地問。

夢獨看向老離男肖沉的臉,肖沉的臉在明亮的光照下顯出深刻的皺紋。夢獨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是誰,將天花板上的大燈打開了,大燈發出的是耀眼的白光,溶化了射燈的橙黃色光芒。

肖沉回答道:“陳世美。沒錯,我說的就是陳世美,這個陳世美,比竇娥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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